刀魚生怕出聲暴露了自己,只能低著頭,裝作驚嚇的樣子跑到了戲臺後邊。
謝紹是個客人,只覺得那歌女的身形實在魁梧的很,但是礙於情面,還是對沐管家揮揮手“無事無事。”
沐管家恭敬一笑“老爺即刻就到。”
話音剛落,沐蘊成正匆匆趕來,臉上洋溢著笑意“紹兄這麼忙,今日終於有時間來府上坐坐了。”
謝紹的屁股還沒沾上湖心亭的凳子,立馬又彈了起來,拱手道“親家這是哪裡的話,從此以後,咱們是一家人,咱們家的事就是一等一的大事。”
沐蘊成虛偽一笑,熱情的扶謝紹坐下,又叫來沐管家,將自己私藏多年的好酒端上來,供今日享用。
沐管家識趣的下去了,沐蘊成借機會說道“既是一家人,也要一條心才好。”
兩個老狐貍的視線相對,沐蘊成的眼神閃著精光,謝紹底氣不足,先躲開了。
“親家府中的歌女我方才看見了,不如現在就獻舞一曲吧。”謝紹藉故將話題岔開。
“好啊。”沐蘊成幹笑兩聲,給那邊比了個手勢,示意歌女開場。
洛長安就躲在他們身後的湖水之中。他半截身子泡在湖水裡,靠在岸邊的手,隨著二人的對話而漸漸用力。
沐蘊成有意將謝紹拉到同個陣營,可是謝紹這麼多年也不是吃素的,周旋來周旋去,就是不掉進沐蘊成下好的套裡。
擺明瞭只想結親,不想和他共事。
兩方陷入了僵持,清脆的絲竹聲傳來,打破了這一尷尬的局面。
歌女訓練嫻熟,纖纖玉指彈奏著古箏,曼妙的歌聲漫過湖面,飄到了湖心亭。
舞女穿著粉色的長裙,舞姿翩然,彷彿在四月裡就看見了滿湖的荷花。
刀魚半路出家,舞步不熟練。踉蹌的跟著其他人的動作,心裡卻在牽掛著洛長安身上的傷勢。
沐蘊成給謝紹倒了一杯酒,聲音混在絲竹聲中,不輕不重“紹兄啊,我也不跟你賣關子了。國師在京中的地位你是知道的,你我雖是生意人,也該認清局勢才好。”
謝紹眼神看似落在舞臺中央,實際卻將沐蘊成的話聽的一清二楚。“既是生意人,又何必趟渾水呢。”
謝紹喝了那杯酒,始終都是一個謙卑的態度。
沐蘊成知道,這謝紹今日肯如此給面,都是因為兩家結親的緣故,若是沒了這個淵源,只怕這謝紹會更加囂張。
沐蘊成自己也滿上一杯酒,笑道“紹兄無意於此,我卻不能不想。我姑爺一家早早拜入國師門下。這水,我是不得不趟了。”
“更何況,渾水還是巨浪,只有趟了的人才有資格說。”沐蘊成意味深長的說道。
“想必,親家一定是那乘著巨浪的人了。”謝紹為了兒子的婚事,不得不奉承對方幾句。
可惜這奉承,沒有奉承到沐蘊成心裡去。謝紹這老狐貍,圓滑的叫人難受。
恰逢舞臺上的刀魚忘了動作,將自己絆倒了。原本排好的歌舞,頓時亂作一團。
沐蘊成將一通氣全撒在了下人身上“罷了罷了,別跳了,下去吧。”
幾十個身姿婀娜的歌女,立馬規規矩矩的退了下去。
沐蘊成忍不住開啟天窗說亮話“紹兄,當真不屑這大好仕途嗎?”
謝紹大笑兩聲,將手中的酒飲盡。“我說親家,咱們都老了。這仕途啊,是年輕人的,不是我們這些老頭子的。”
“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仕途,咱們有咱們的仕途,彼此各不妨礙。”沐蘊成笑道,方才試探了這麼久,如今開門見山後便死心了。
這謝紹當真是個不好拉下水的,只能另想辦法。
沐蘊成下定了決心不再講這件事,而是說到兩個兒女的婚事上,謝紹倒是非常配合。
兩人稱兄道弟,說了好一會兒,天色見晚,謝紹似有醉意,扶著桌子站起來,執意要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