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落抬起頭往前方看去,眼前的雨絲纏綿,突然模糊了人的視線。
原來是下雨了。
今年下了那麼多場雨,可是沒有一次讓桑落如此深刻過。
明明是快初夏了,柳樹愈發翠綠,長河邊船上客人穿著單薄的對著一碗淡茶談天說地。可是滲入骨髓的寒冷卻讓桑落站不穩腳跟。
她抱著身體從臺階上慢慢的挪下來,程程懷裡抱著一把柚子葉迎了上來。
“桑落姑娘,你怎麼樣了?”程程看她魂不守舍的樣子,連忙過來扶住了她。
桑落險些栽倒,她臉上落了雨水,視線裡一片朦朧,扶著程程的胳膊問道“程程,最近衙門裡有沒有被判死刑的?”
程程抱著一把被雨淋濕的的柚子葉“沒聽說啊,桑落姑娘,你怎麼了?”
聽到這個‘沒聽說’,桑落才微微回了幾分神。確實,一個大活人被宣判死刑,她在牢裡,怎麼會不知道呢?
她站穩了身子,從臺階上下來。看著程程問道“對了,你怎麼來了?”
程程笑容憨厚,用柚子葉在桑落身上拍了拍,說道“少爺知道姑娘今日出來,特意讓我拿了把柚子葉,替姑娘去去晦氣。”
謝傾昀總是如此細心,桑落暫且穩定了些許情緒,詢問道“那多謝你們少爺了。”
程程聽了這話,一副大失所望的樣子。“少爺昨日偷溜出來看姑娘,可是被老爺夫人訓了好一通,現在還關著不讓出來呢,姑娘就這麼平靜?”
天上的雨絲似乎大了幾分,桑落勉強笑了一下。“那等改日,我請你們少爺喝酒。”
程程看出桑落有些魂不守舍,想來也是她剛剛從裡面出來的緣故。於是也不拉著她說話了,客氣道“姑娘快回去吧,雨就要下大了呢。”
桑落回頭看了一眼,衙門緊閉的大門,心有餘悸的點了點頭。
青州大牢裡,洛長安身體被緊緊束縛住,用鐵鏈綁成一個十字,動彈不得。
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他渾身傷痛,疲憊不堪的睜開眼睛,看了看面前的場景。
左邊的架子上放著各種各樣的刑具,右邊放著一個裝滿了水的木桶。
從前都是他這樣審別人的,沒想到竟也有這一日,這些東西會用在他的身上。
知府許由續給底下人遞了個眼色,立馬就有人舀了一瓢水,潑在他的臉上。
恍惚間,洛長安想起來了。
昨日桑落被抓走了之後,他突然覺得心中十分慌亂。
那個傻姑娘總是自以為很聰明,盲目的樂觀,以為靠自己就可以抵抗所有的困難。
這件事,無論上面是董懷,還是隻是一個小小的青州知府,繞來繞去,都是沖著他來的。
所有他選擇了自首,來看看到底是誰想到這一步的。
後來他就被綁到了這裡,雖然身體疼痛的幾乎要裂開了,但是至少,桑落應該安全了。
如果桑落現在還沒有出去,就會看見一個傷痕累累,臉上布滿血痕的洛長安。
他的頭發散開,皮鞭在他身上留下一個一個痕跡,粗糙的囚服也被打破,露出裡面的皮肉,滲出鮮紅的血液。
洛長安被水潑的一個激靈,他掀開眼皮往前看了一眼。
許由續手裡拿著皮鞭,一步一步的走過來。他臉上掛著邪笑,用皮鞭慢慢抬起他的下巴。
“國師說了,你現在回去,他還可以原諒你。”許由續眼神裡閃著精光,一步一步的誘惑著洛長安。
洛長安扯動僵硬的唇角,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