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奇怪,碩涵已經懷疑他了,又怎麼可能給他隨意進出書房的權力。而那一刻他甚至沒有猶豫,走進後院掰下一根鐵絲。債奴確實手腳不幹淨,這些活幾乎人人掌握。朗潯不熟練,但不代表做不了。
門鎖並不精緻,隨著他的翻攪,很快就聽得輕微的“咔噠”,再握著把手旋轉,門便開啟了。
碩涵愛幹淨,書房一塵不染。所有的檔案都堆砌得規整,只有煙灰缸有幾個煙屁股,甚至垃圾桶都沒有雜物。
書桌後是一張皮椅,一左一右兩櫃子。一個保險櫃,不是朗潯力所能及的範圍。而一個木質書櫃,擺放著一盒一盒的檔案。
之前的掃射目標只是碩涵,以至於整個書房沒有人動過也沒有人破壞。
雖然屋裡沒別人,朗潯仍像怕驚動什麼似的,躡手躡腳地靠近書櫃。他一個一個檔案盒的標題看過,多數是碩涵手下的巡崗筆記,或者是些開會的檔案。
他沒有找到債奴檔案,但卻看到了一個沒有標題的資料夾。
那個資料夾已經很破舊了,甚至還有些茶漬。它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但不知道為什麼,他開啟了書櫃,取下了那個資料夾。
而翻開的剎那,好像有一隻手掐住了他的咽喉。
這裡面每一張,記錄的竟是侵略過的每一片區域,所獲得的物資表。
糧食,車輛,軍備,土地公頃數,損失戰士數,以及——收納的債奴人數。
碩涵是一個債奴販子。
朗潯驚詫地翻過一份一份檔案,碩涵戰功赫赫。從他做債奴販子起,到他被調回巡崗區,他竟征服吞噬過幾十處政權,那些政權有的極為孱弱,只有十幾萬人口。而有的卻非常龐雜,他所征服的不過是該政權的某一個地區。
但他的成長是驚人的,因為從最舊的檔案往前看,損失戰士數一路減少,甚至有的地區是不戰而降。而債奴人數卻節節攀升,有的征服戰甚至能收繳萬多人。
不知道多數債奴去了哪裡,但基本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進入了巡崗區。
直到,朗潯看到了一個政權有幾萬人,但收繳的債奴卻只有幾十人。他的手指對過來檢視地理位置,瞬間,他瞠目結舌。
那個城邦的名字已經變得那麼陌生,以至於他剛剛甚至沒認出來——那是朗潯被賣為債奴的地方。
碩涵竟是征服他們城邦的侵略者。
處置方式一欄赫然寫著——因反抗兵人數過多,已經進行轟炸與批次清繳。
“對於某個區域採取什麼方式,基本是糧油區的指示。所以對於你曾經的城邦,我想即便是碩涵也未必能忤逆或改變執政官們的政令。”墨淳一邊回答,一邊觀察朗潯的表情。
他說的不是假話,但實際上債奴販子多數情況是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肥膏們雖然下令收繳某地區,但目的在於資源和勞動力的掠奪。而對於債奴販子們自己的惡行,肥膏們不是不知道,而是裝作不瞭解。
畢竟這個活本身就飽受爭議,能連哄帶騙地讓平民出身的巡崗隊長接手就不錯了。
何況朗潯的疑惑本身不是問題,畢竟和區內的行政職能不同,外派的債奴販子隊伍只有一個隊長。
所以即便沒有說明到底是不是碩涵收繳了他,但只要該地區在碩涵收繳名單上,那想必隊長就只有碩涵了。
但墨淳生怕朗潯在這會生出過於強烈的仇恨,那對自己與碩涵的合作企圖有害無利。
然而墨淳想錯了,朗潯生出的不只是恨,還有夾雜在恨裡那說不清的感情。
因為他沉思了好一會,說——“先生,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幫過我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