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舒哈哈笑起,他說人的本性和底色不會變。
是的,人的底色不會變。所以當逼到某個程度,硼砂才是真正的硼砂。
那天他們在廁所裡幹了一架,幹到所有的東西都被他們打得稀巴爛。硼砂把所有的壓抑和憤怒宣洩出來,而他的身手狠厲到甚至能拉開阿舒的胸膛。
阿舒不允許手下的人參與,他就要硼砂跟他幹。他說你不是委屈嗎,你有多委屈啊,我怎麼看不到啊。
“真口口爽啊,”阿舒的脖子還能看到那條疤痕的增生,那是從鎖骨到側腰的距離,“我想起來還爽。”
展濁想規訓硼砂,但阿舒恰恰相反,他想釋放真正的硼砂。
阿舒是個變態,硼砂知道。
就像阿舒也知道,硼砂是個惡棍。
這惡棍不管裝得多正人君子,那到底也是條惡棍。他做不了冠冕堂皇的事,即便穿上了那身西裝,也掩蓋不住香水底下的腥味。
所以在阿舒也和巡崗區的管理員矛盾,甚至動手幹掉了當初的管理員後,他讓硼砂和他一起走。去渣市或者出溝。不管在哪裡,就憑他們的本事,哪都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但硼砂沒答應。
他說,他在巡崗區能做到的事,比渣市和出溝多。
“那會我以為他就想給肥膏口口口了,”阿舒感慨,“是我錯了,你看,這會他都有一整個苦溝區了。”
是啊,阿舒是渣市的阿舒,展濁是肥料隊的展濁,而只有硼砂,誰都知道不是苦溝區的硼砂,而是硼砂的苦溝區。
而為了穩穩控制住苦溝區,他甚至不惜把接納叢林人的展濁趕到債奴的雜貨街,就因為叢林人分掉苦溝的物資。可他卻又為肥料隊提供著劫持官糧的裝備,支援他們行動。
苦溝是他的戰果,他的出身讓他不能僭越糧油區,那苦溝就是他的所有。他怎麼可能感覺不出肥膏想動他的地盤,又怎麼會允許肥膏們得逞。
這會可好了,一個是燒殺擄掠的債奴販子,一個是坑蒙拐騙的巡崗惡棍,還有一個所向披靡的肥料戰士——“您說這戲份我要是不能參與,是不是對不起我的身份。”
墨淳笑了笑。
這個滿手汙穢的黑市掮客向來想要參與感,即便墨淳已經說過他沒必要插手,也不許他擅自行動,他還是反複請求。
“喂,是您對不起我,”阿舒放軟了語氣,但話裡卻強勢起來,“您跑沃水好吃好喝去了,這筆賬我還沒和您算啊。”
他說得也對,要不是墨淳當初沒幫阿舒脫身,阿舒也不至於手刃訓練場管理員,不至於出走渣市而搞到當下汙穢不堪洗都洗不幹淨。
“喲,都在這呢。”墨淳立刻收回了想法,朝進來的卓聰問候。
卓聰不進來,他只是向墨淳揚了揚下巴,說打擾你沒有,方便的話出來聊幾句?
墨淳跟著他出到門外,卓聰直截了當。
“我知道你和阿舒交好,但阿舒底子不幹淨,他不適合來這裡。”卓聰分給墨淳一根煙,墨淳接過,但沒有點燃,“要是給別人看到了,對你的評價也不好。”
你看,不是墨淳不同意阿舒插手,是即便同意,也一定有人出手阻止。
雨又下了起來。
那雨從糧油區淋過,從巡崗區澆過,它噼噼啪啪地打出一個一個水窪,涓涓細流彙聚著,往潮濕的苦溝區爬去。
“下雨了。”良雋說著關起了玻璃窗。
透過模糊的雨霧,展濁拉開防水布擋住矮牆旁的貨物,阿歡摘掉柵欄的塑膠袋取走物資,而朗潯用手擦過桌上的水漬,點了一根煙。
那煙卷受了潮,卻能聞出硝煙的氣味。
硼砂有個習慣,要是在別的地方受了氣,一定要去阿歡那裡洩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