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不會洗衣做飯?”碩涵脫掉外衣,隨便捲了卷丟到牆角。
“會。”朗潯馬上意識到什麼,丟下包裹,把煙灰缸的煙屁股倒進塑膠袋裡。
碩涵疲倦地拉過椅子坐下,又摸出煙盒點燃一根,而後指了指外衣,說那你有空把我衣服洗了,“關上門,我得對你搜身。”
朗潯擦拭煙灰缸的手稍稍一滯,轉身拉過包裹放在碩涵的腳邊,而後把東西一件一件拿出來。他的隨身物件不多,幾件襯衫和一件滿是補丁的棉襖,還有胡亂用碎布拼湊的褥子,以及幾枚金幣。
“這些可以丟了,我這有新的給你。”碩涵說。
朗潯又趕緊一件一件收起來,接著他刺探地撇向碩涵。
碩涵一個多餘的字不說,直截了當——“脫。”
雖然猜得到所有靠近火靴或崗屑的人都得有這個流程,但對朗潯來說還是艱難的。所以他磨磨蹭蹭好一會,才把那件單薄的襯衫脫掉。然後是他破舊不堪的褲子,以及已經看不清原來色彩的鞋襪。
他的手放在內褲的邊緣,他在等碩隊說一句不用了。但碩涵沒有說,他只是靜靜地坐在他對面,不催促,不赦免。
不得已,朗潯全部脫光。
那寒冷和恐懼讓他抱著自己的雙臂,直到碩涵說——“把手開啟,別讓我自己來。”
朗潯又懦弱地閉起眼睛,但還是把雙手放下來。
他能感覺到碩涵站起後靠近,對方的煙味在身旁繚繞。
朗潯的身子不健碩,雖然因為來往黑市而沒有阿歡那麼瘦,但也稱得是單薄。而比起鞭痕和刀傷,多數是踢踹毆打的淤青。為數不多的幾條增生疤痕,不過是之前在巡崗區打轉被責罰,所以他的身體在債奴裡已經算是完好和光潔了。
“巡崗區的鞭痕?”碩涵看出來了,感覺到煙蒂靠近他的後背。
朗潯說,“是,之前在巡崗區伺候過一段,因為手腳笨被規訓過。”
說起來一句話的工夫,但他仍然記得那天他和幾個同伴在雪地裡被扒光,鞭子沾染烈酒甩到身上的狠厲。一鞭子過去皮開肉綻,寒冷和熾烈交替著,讓傷痕刻進骨子裡。
“那這個呢,”碩涵的手指又過,過到了他小腹的一處,“這個是刀傷。”
“那是……那是硼砂隊長給的,我……我偷了東西。”朗潯說。
他當然沒有偷,他是把自己的東西分給了阿歡。可他去得不是時候,那會硼砂要帶阿歡去巡崗區。朗潯撲上去阻攔,硼砂拔刀朝著他肚子就是一劃。可他甚至顧不上肚子的傷口,又撲了上去。而阿歡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硬是把朗潯推開。
等到阿歡和硼砂鑽進車裡,他才感覺到傷口濕潤了衣擺。還好那會展濁還有剩下些消炎藥,否則可能他都見不到阿歡再回來。
還有的是被巡崗員劃的,他們看不慣一個債奴能跑黑市。有的則是黑市竊賊搶他東西搏鬥的,有的是他幫跑工裝卸貨被跑工代表責罰的。還有,還有——碩涵一個一個問過去,朗潯一條一條解釋清楚。
直到碩涵拿起地上的衣物,摸過一件一件衣服的口袋。
繼而他摸到了一個不該摸到的東西——脂粉瓶。
“這是——”碩涵拿出來認真打量。
而朗潯也睜開眼睛,看到脂粉瓶的剎那他竟立刻沖上去全然不管隊長的身份與自己的階位把脂粉瓶,可惜他沒穿衣服,也不知道塞哪,只能抓在手裡。
氣氛瞬間尷尬。
“這……是防身用的。”朗潯以為碩涵不知道,慌慌張張地辯解。
可惜碩涵不僅是知道,甚至打算追問——“你用催情脂粉防身?”
這是什麼苦溝人的特殊才能。
朗潯沒撒謊,只是有口難辯。
他總不能說要遇上不講理的巡崗,實在饒不過了就試試能不能所謂的“軟”脫身。這是他一個在債奴屋幹活的朋友說的,畢竟那朋友就是這麼讓崗屑放了他,後來還和那崗屑交好,甚至崗屑變火靴,他還得了一座不在雜貨街的屋子。
碩涵見著他不解釋也不再追究,說你自個收好就行,別再讓我找著了。
朗潯感激涕零,表示等會就找個垃圾箱丟掉。
碩涵對朗潯的身子沒想法,但若是他不這麼做,他不敢保證這個債奴是否到處宣揚他的軟弱,對此他可吃過虧。
“不想我來苦溝的人太多了,我希望你理解。”碩涵說。<101nov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