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苗眼睛都哭腫了,抬頭狠狠的衝石榴瞪了一眼,卻咬緊牙關,就是不開口說。
石榴微皺眉,忍不住出聲“看你這樣子,是對我有意見?你恨我?可我從前也沒見過你幾回,充其量也就是認得臉,壓根就沒怎麼跟你說話過的。”
陸氏也覺得莫名其妙,“你瞪石榴幹啥?你偷東西你還有理了?”
一邊想著幸好沒應下了大嫂定下秀苗這個兒媳婦,她也是被秀苗瞪石榴這一眼給嚇住了,這根本就不是她打小看著長大的秀苗!
見閨女還敢瞪石榴,錢氏心都抖了,舉了雞毛撣子,又往閨女身上招呼起來。
秀苗疼得嗷嗷叫,關鍵的,是被石榴看著自己這麼被打,再受不住,嘴裡下意識的就喊了出來,“我就是看不慣她!我跟她同一天出生,打小我就勤快啥活都搶著幹,誰見了不誇我?就是小時候去小姑家裡,大家也都誇我呢!
可憑什麼長大了大家就都誇她了?連奶奶也見天的把她掛在嘴邊,說都是看著長大的孩子,咋她就這麼能幹,這麼能掙錢—她雖嘴上沒明說,但那意思就是那意思,說我跟石榴一般大,咋就不如石榴呢!”
錢氏手裡的雞毛撣子唰的掉在了地上,看著閨女都愣住了。
而秀苗話一出了口也就不覺得難了,反而越說越順。
“我哪點比不得她了?我手巧,編的草蜻蜓草蛐蛐這些,拿到鎮上去賣也是回回都好賣得很那次去城裡,金家繡莊的金公子還誇我手巧編得好,說也幫我開個鋪子,專編了這草編來賣,將來有一天,一定也能像那童玩齋一樣生意好得遍天下的!”
“她也就是運氣好,認識了劉東家,不然,她哪能做這麼大生意掙這麼多錢?好些人都說呢,說她常跟那劉東家見面,誰知道她使了啥手段狐媚了那劉東家帶她掙錢……”
“啪!”
錢氏趕緊打了她一個巴掌,“閉嘴!”
這死妮子,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
偷了圖樣子就偷了,已經偷了,趕緊給石榴賠罪道歉要緊,可聽聽這死妮子,這是作死啊,要害死他們家啊!
這種話也能說嘛!
秀苗摸著臉,不服氣的叫:“好些人都這麼說呢,不信去鎮上聽聽!她一個小姑娘哪來的本事掙大錢,就是那劉東家看她長得好,說不得養了她做外室呢!二嬸那回不是還說嘛,說石榴大變了樣,看著一點都不像從前了,那一身新裙子穿著,走路啥搖搖葉子的,咋一看,還以為是那樓子裡的姑娘呢!
她肯定已經被那劉東家給破了身呢,就是用身子籠著劉東家幫她掙錢呢!不然,就憑她一個小姑娘,她哪會掙啥錢啊!”
錢氏氣得渾身發抖,又揮手打了她一巴掌。
那邊,劉氏也大叫一聲朝秀苗撲來,“死妮子,你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氣死她了,上次小姑子介紹大嫂進作坊沒介紹她,她就去下河村,想著找石榴說說情,結果自然是沒有見上石榴的面的,回來就忍不住嘀咕了幾句罷了。
她可沒有說石榴壞話的意思,她是誇石榴走路好看呢,之前在鎮上聽那讀書人說過那麼一句話,啥搖搖生葉子的,就是夸人走路好看,她就學下了。
她哪能說石榴是樓子裡出來的,分明就是這死妮子自己說得,還敢給她潑髒水!
陸氏也氣壞了,沒想到自己二嫂竟然背後這樣說石榴,氣的也衝上來找劉氏理論。
自己閨女被妯娌摁住掐,錢氏也趕緊上前護著閨女,一邊罵劉氏嘴巴不乾淨,當著孩子的面說這些渾話,才叫孩子給學了去。
堂屋裡,場面一度混亂得不行。
王婆子看著,再看看端端坐在那裡臉上始終平靜看不出情緒的石榴,臉都白了,特別是外頭站著的幾個拿刀的人都虎視眈眈的盯著裡頭呢,她生怕石榴一個生氣就拿刀砍了他們。
於是只能腆著臉的開口,“小孩子不懂事……”
範氏臉沉得不行,直接擋在了石榴身前,“小孩子?都十五歲的大姑娘了,還小孩子不懂事?親家嬸子,您家這孫女,教得可真是好啊,有她這麼給人潑髒水的?今兒這事,不說清楚,我可跟你們沒完!我李家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好名聲,到她嘴裡成什麼樣了?!”
那邊頭髮都撕扯成雞窩了,錢氏滿臉是淚的看過來,衝著石榴道:“小孩子迷了心竅了,要打要罵都由你們去,我們絕不二話,只要你們能消消氣—”
她是真沒想到,乖乖的女兒竟然會偷東西不說,心思竟然還這麼重,這往日也沒看出來啊!
今兒可是把石榴得罪狠了,現在只求石榴能別遷怒他們家,要把秀苗咋著都成,誰叫這迷了心竅的閨女當著人面敢這麼說話呢。
王婆子也忙附和道:“這妮子不懂事,嘴巴沒把門,都是她瞎胡說呢,你們儘管打她罵她,咋教訓她都成,我們不管,咱們李陸兩家可是實打實的親家啊,沒得為這死妮子傷了親戚和氣—你們只管收拾她,收拾她。”
先後捱了兩個巴掌,又被劉氏逮著臉掐的秀苗臉上是又青又紫的,見奶奶和自家娘竟然要把她隨石榴處置,也是又傷心又生氣。
一骨碌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梗著脖子看著眾人特別是石榴,挺了挺自己的肚子,道:“你們不能處置我,我已經是金公子的人了!你們要是傷了我,金公子不會罷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