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胡振將姜丙給扶上馬車,自己則扶了拂冬上了另一輛馬車,行李也不管了,喊上柯虎他們,這就走。
讓黃忠等左成回來了追上來便是,他一人一騎,等下追上來也快。
一路經過童玩齋,又讓吳義先關了張,叫上趙旺兩個夥計一起回去,他們的親人,都在二里莊呢。
一行出了城去,一路不停歇,馬蹄子都跑出了火花來。
終於,趕到了二里莊,時辰還早。
卻正好和得了信從州城趕回來的鄧管事他們迎面碰上。
鄧管事就是拂冬的爹。
兩廂碰上,鄧管事幾個給石榴見了禮,誰也沒心思多說話。
一路先進了莊子,便先聞到了空氣裡的焦味和瀰漫不散的血腥味。
雙目四掃,到處都是被侵略過的痕跡,牆上,門上,地上,噴薄的血跡——
一閉眼,石榴彷彿看到了那個晚上,漆黑一片下,賊人一個個翻牆進了莊,莊子上的人睡得正熟,巡邏的護院拼著最後一口氣示了警。
莊子上亂起來,護院們抓了武器同賊人們纏鬥在一起,莊戶們被驚醒,惶惶無措。
賊人們殺紅了眼,殺啊,殺啊。
那喊殺聲,慘叫聲,一聲一聲響在耳畔。
一雙無形的大手陡然將石榴的心口給揪得緊緊的。
石榴大步往裡去,拂冬他們也暫時顧不得主僕,已經搶先一步衝了進去,嘴裡喊著親人。
外院裡,滿滿當當的停著棺材,放眼望去,皆是一片慘白。
可披白的,莫不都是些孩子,其中的大人,卻都是姜同等人。
姜德見了石榴,哭著跪在了石榴跟前,“姑娘,二里莊幸不辱命,箱子都好好的呢。”
石榴再繃不住,眼淚欻得一下就流了出來,她瞪著胳膊掛在脖子上的姜德,“是不是傻?他們出手狠辣,既打不過,給他們便是,做什麼抵死反抗呢!”
錢財哪有人命重要?
也只這一句,石榴就知道了,哪裡是什麼山匪強盜,是反賊,反賊!
“來了多少人?”
姜德道:“那晚不見月色,四下漆黑一片,壓根數不清有多少人,巡邏的護院都沒來得及示警就被殺了,等賊人摸到了門房上,睡在倒座房裡的護院們才驚醒過來,然後拼死抵抗……”
回想起那個慘烈的夜晚,姜德渾身都在發抖。
“他們逼問錢財都藏在哪裡……護院們拼死拖住他們,我讓我媳婦帶著兒子從後牆出去,帶著莊戶們往山上躲藏,可賊人們太多了,不知都從哪鑽出來,見人就殺,為了護住孩子們,大人們死的死傷的傷,孩子們也都跑散了,還是虎子機靈,帶著槐樹他們躲進了山頭,晚上太黑,那麼多山頭,他們搜不過來,這才躲過了一劫,我是被王護院他們拼著最後一口氣送出莊子報信……有賊人追上來,好險我躲進了樹林裡,撐到了天亮,便趕緊進城報信了。”
姜德激動得有些語無倫次,遠說不明白那晚有多兇險,可石榴能想象出來。
她視線掃過跪在地上的虎子等孩子,也不過十來個孩子。
二里莊原本的七十口人,除了調去各處不在莊子裡的,還有後頭買回來學藥膳忙作坊的這些人,再加上四十個護院——
一共一百二十三口人,就剩姜德和這十來個孩子了!
石榴握緊了拳頭,死死咬著牙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