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眾人一陣沉默,最終,鄧老爺長嘆一聲,“珠兒,或許你說的是對的,你有凌雲之志,可偏偏卻是女兒身。”
“爹,可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現在我有機會了,我可以跟隨玄鳳將軍一起披荊斬棘。”鄧珠兒看向鄧老爺,目中帶著期盼。
“唉,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了,你不是已經從軍了嗎?就算是爹孃反對,也無濟於事了,爹孃自幼將你捧在手心,怕你飢怕你寒,本想著給你找戶好人家,讓你輕鬆的過一輩子,可你偏生選擇了最難走的那一條路。”
“老爺,你別說的這麼悲觀,你好歹想想辦法呀,你不是認識衙門裡的人嗎?求他們幫忙說說情。”鄧夫人幾乎是哀求地看著鄧老爺。
在她的認知裡,從軍那都是沒活路的人才會去幹的事,他們平頭百姓,誰不是想要安安穩穩的生活呢?
她丈夫開鏢局,兩個兒子外出押鏢就已經是讓她提心吊膽的了,這若是再加一個女兒去從軍,那她還要不要活了?
“夫人,衙門裡那些官吏在咱們粵州那自然是有顏面,可是在公主面前,那又算得了什麼?求他們,根本就沒用,讓人知道了,指不定還會觸怒公主。”鄧老爺搖頭說道。
“那可不可以這樣,我扮成珠兒去代替她從軍?你不是常說我們母女倆長得像嗎?”
鄧夫人走投無路之下,竟想了一個這樣的主意,她知道從軍很危險,可她寧願代替女兒,去承擔這一份危險。
“你這是打得什麼餿主意?”鄧老爺當即呵斥了起來,鄧夫人淚水漣漣,一旁的鄧二郎便說道:“娘,您身子骨弱,不如我女扮男裝代替妹妹去從軍吧?”
“你這更是餿主意,讓你去從軍,若是讓人發現了,你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鄧老爺越聽越覺得離譜。
見到自家爹孃兄長這般為自己擔心,鄧珠兒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其實,公主並沒有同意我加入她的隊伍。”
“啊?”
“什麼意思?”
“那就是說,你不用去從軍了?”
幾雙眼睛一齊盯著她,想要從她這裡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沒錯。”
鄧珠兒點頭,“公主說了,她的玄鳳軍,上無愧於天地,下無愧於父母,所以必須得到父母的允許,才能入伍。”
“你這孩子,嚇娘一跳。”
聽說她不用去從軍了,鄧夫人高興極了,摟著她如同失而復得的珍寶,抱了又抱。
鄧珠兒卻是苦笑一聲,輕輕地掙脫了鄧夫人的懷抱,“人的成見就好像一座大山,我連我爹孃都改變不了,又能改變什麼呢?爹、娘,從今以後,我什麼都不想了,你們快去給我找個好夫婿吧,我答應你們,乖乖去嫁人了。”
說罷,她便邁步離開了這裡,鄧夫人還沒從喜悅中清醒過來,但見女兒這般失神落魄的模樣,一時之間,如同一盆冷水丟頭澆下,將她心中那點喜悅衝得一乾二淨。
她的心中,好像才剛天晴,立馬又起了烏雲。
“我們一輩子都是這樣過的,但是從來如此,就是對的嗎?”
鄧老爺看著女兒背影,忽然想到他年輕的時候。
小時候,他只是粵州鄉下的一個窮小子,他從小就跟著父母幹活,面朝黃土背朝天,後來有一天中午,他在地裡捉知了,遇到一夥停下來歇腳的人,瞧著他們大口吃餅,大口喝水的樣子,他一時之間被他們所吸引。
那時候,他坐在樹上,將身形掩藏在樹葉之後,聽著他們說起路上的見聞,說起他不曾聽過的故事,說起城裡的繁華與風流,他更是被他們嘴中所說的事物深深迷住了。
小時候,他有許許多多的疑問,但是爹孃從來都不能給他解答,他若是問得多了,爹孃不耐煩了,還會在他頭上重重敲上一下,讓他少說話,多做事。
但他就是喜歡問,他問爹孃山那邊是什麼,可爹孃告訴他的答案是,山那邊還是山。
他去過的最遠的地方就是鎮上的集市,集市上的人,都是跟他們一樣,從很遠的村裡趕過來的,他問過幾個小攤販,他們告訴他,他們所在的地方,也是山。
那時候,他認為,這世界上,最繁華的地方莫過於鎮上了,最有趣的地方,也莫過於集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