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杜爺非彼杜爺。
郭彤嘴裡的這個杜爺,是這京城一帶的小混混,手裡有幾十號人,專門幫那些青樓、黑窯子拉皮條的,這京城各種勢力盤根錯節,別人他不敢惹,就專門欺負欺負這些走投無路的女人們。
靠著逼良為娼,他這些年來,倒是也賺了一些錢財,便專門開了幾家鋪子,有繡坊、胭脂坊、成衣坊等等,這些鋪子都適合女人家幹活,一旦有女人來詢問,稍有姿色的,便會被他們盯上,等確定她們沒有家世、後臺之後,他便會想辦法巧取豪奪,逼人家簽下各種不平等的契約,而後再將人賣到窯子裡去。
有了黑鋪子,有了人手,這些年來,在這地下世界,他也算一號人物了。
在打手去叫人的時候,林玄鳳也在這等著,抓一個郭彤沒意思,若真能釣上來一條大魚,那也算是為這京城除去一害了。
“恩人,恩人咱們快走吧,這郭夫人很明顯去叫人了,恩人您雖然功夫好,可雙拳難敵四手,待會她叫上幾十號人,咱們可就跑不了了。”齊婉瑜聽到兩人的話後,忍不住開口道。
恩人一看就是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這種人,哪裡會跟她講什麼江湖道義?搞不好就叫上幾十上百號人來了,到時候她們想跑也跑不掉了。
“齊小姐,你不認識我了?”
在齊婉瑜焦急擔憂的時候,沒想到面前的恩人卻是朝她展顏一笑。
“你……你認識我?”齊婉瑜有些吃驚的問道,她剛來京城月餘,可沒有什麼好友。
“齊小姐,當年你父親在敦川當縣令的時候,我跟著母親經常去你家玩的。”林玄鳳卻是說道。
“你……你認識我父親?”
齊婉瑜看著林玄鳳,一時之間只覺得羞愧不已,她認識自己的父親,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忍不住伸手捂住自己的臉,心情一下子就複雜了起來,她不想自己如今的落魄的模樣被熟悉的人看到,畢竟,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當年,自己不聽父親的話,跟著段郎私奔,本以為他定然會讀出一番名堂來,可蹉跎多年,他還是沒有高中,這些年來,她為他洗衣做飯,操持家務,甚至還得熬燈刺繡賺錢補貼家用,她從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變成如今這個雙手粗糙、滿臉憔悴的婦人,都是她自找的。
本以為,自己選擇的路,自己哪怕是跪著也要走完,只希望父親從此就當沒自己這個女兒,日子是苦是甜,只要自己離父親遠遠的,不給父親蒙羞便好,可沒想到,今日,她竟然會在這裡遇到父親的熟人!
從縣令千金到如今的落魄婦人,面前這個姑娘一定在心裡狠狠地嘲笑她吧。
林玄鳳看著面前這個憔悴的小婦人,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
孃親說得對啊,女人千萬不要沉溺於愛情,愛情可以是生活中的點綴,但千萬別讓愛情矇蔽了雙眼,盲了雙目。
當年初次見到齊婉瑜的時候,她是何等的美貌?唇紅齒白,杏眼粉腮,走起來香風陣陣,三千烏髮如瀑布一般飄逸,尤其是坐在梨樹下彈琴的時候,那真是嫻靜良淑,美如仙子。
哪像面前這個女人?面板蠟黃,頭髮凌亂,眼中也沒了亮光,彷彿一潭死水一般,又如同暮間凋謝了的虞美人。
林玄鳳走到她面前,“齊小姐,這些年來,你受苦了。”
在這一聲喟嘆中,齊婉瑜放開了雙手,她再次看向林玄鳳,“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