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無法忍受:無論是她真實的樣子,還是劉清可能會露出的表情,她完全不敢去想象那樣的畫面。
她無法忍受:無論是身體被賞賜重構而死而複生,還是為王慶賀的宣告資訊素。她在保護區裡目睹過“自己”的身體被切割,盡管那張臉不屬於自己,但她已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她也是真心為劉清慶賀,她慶賀得心甘情願,但膝蓋卻不能砸在地上、脊背不能彎到地面。
這些將來勢必會發生和再次發生的事情——就在剛才,劉清又那樣做了。
他只是想要阻止她被蟲王召喚進來,她知道,但他還是那樣做了。她的膝蓋再次砸在了地上,她的脊背再次不可控地彎下。
她無法忍受!
她眼裡的恨是真的,狠也是真的。如果劉清就在她的一掌開外,她會狠狠咬下劉清的一塊肉下來。
一塊肉就夠了,再多的,她捨不得。
她的眼睛痠疼,生理性的眼淚串成串淌下來。她吼了出來。
“你不準控制我,不準窺探我,不準!”
劉清愣愣地看著她,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這一刻,他們的“母子”關繫好像顛倒了。
“對不起。”
劉清聲音很啞,像是哭過一樣跟梁三山道歉。
梁三山的怒火被這三個字輕易撫平,她喘著氣,身體一歪坐在了地上,揉著自己的膝蓋。
“原諒你了。”
“……”
她情緒轉換得太快,容易讓人覺得她是瘋子。但她不在乎。
梁三山看了一圈,新奇地打量了一下這個黃金海——跟劉清那個比簡直不是一個規模的。
這就是蟲王。真可怕。
梁三山的視線落在唯一的“陌生人”身上,對方長得比她想象的要無害得多。但裡邊卻爛透了。
她戳破了蟲王的那點語言遊戲,“明明是你需要劉清,說得好像你多慷慨一樣,真是虛偽——我最厭惡虛偽的人了。”
她雖然讓劉清不準窺探她,但其實她一直在悄悄使用“絕對伴侶”的特權監視著劉清。
這兩天,劉清不告訴她的那些秘密,她全看到了。
蟲王說自己選第二條路,屁,他想要確保自己完全的勝利,不被季末川反咬掉胳膊腿,就必須蠱惑劉清答應他提出的選擇題。
而且他也知道,她一定會替劉清作出選擇。
蟲王看著梁三山,兩個人的眼神似乎完成了一場無聲的交流。
他說:“你比劉清更適合做種群的王。”
梁三山混不吝地扯出一個惡笑,“那你該慶幸劉清是王,不然我一定會讓你跪下來求我的。”
蟲王不語,不愉快的情緒致使黃金海的溫度下降,在場的幾個人都感覺到了驟然的寒冷。
如果他願意,他可以剝奪這裡任何一個人賴以呼吸的空氣。可是他又不能這麼做,因為如梁三山說的那樣,他需要劉清。
空氣越發冷冽,蟲王的不快幾乎要在空氣裡凍出實質的話語。
他是王,至高無上。
現在卻要等待一個被他遺棄的種群的領主回應。真是莫大的恥辱!
梁三山好像看到了他沒有凝結出的話,笑了一聲。
“惱羞成怒,連自己的情緒都控制不了,裝什麼高維生物。說到底,你們只是比劉清幸運那麼一點點,有足夠的時間讓你們消化,跟那什麼破規則形成共生。”
然而矛盾沒有升級。黃金海重新恢複了讓人舒適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