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肢的盡頭,是……季末川的後腰。
他後腰的衣服已經被撕裂了,一對鞘翅如風帆翹起,兩對透明的修長膜翅高頻震動著,乍眼看去彷彿沒有揮動。
他的面板正大塊大塊地從他的身上脫落,幹淨利落,像是被撕掉的包裝紙。
皮囊之下,以難以想象的扭曲姿態折疊的身體緩慢舒展開來:幹癟的腹部逐漸充盈,纏繞的後胸足緩慢開啟……然後季末川上半身的皮也開始脫落。
我操。
路遙目睹季末川的“頭”蛻殼,從頸部斷裂,那張小少爺的腦袋像一個蟬蛻,被一團緊緊擠在一起的黑色東西脫落。那黑色的東西和氣球一樣,濕漉漉,逐漸膨脹,變成了一隻節肢類的腦袋。
不過須臾之間,季末川“小朋友”就變成了一隻貨車大的昆蟲!
路遙瞠目結舌,一時不知道是被接住了幸運,還是掉下去可能會更好。
打破沉默的是阿強的聲音——它和露西亞一起被掛在這只巨大的蟲子的前胸足上。
“我□□□□操!保護區他大爺的是要直接毀屍滅跡嗎!?這麼多人,就他爹的跟肉餅一樣地砸!?”
阿強之前被原住民抓在手裡,天搖地動的時候,抓住它的那個原住民被砸碎了一半,它以最近的距離目睹了什麼叫屍山血海。
雖然它只是個離線系統,可它就是跟人類一樣受到了極大的刺激。
蟲子……或者還是叫祂季末川吧。
他對阿強受到的刺激,以及眼前數萬人的慘死沒有任何的反應。祂碩大的咀嚼式口器動了動,然後發出了季末川的聲音。
“劉清被隔離了。”
路遙聞言卻長鬆了一口氣——還好,還是季末川。
阿強:“什麼?隔離……我操?劉清呢?我怎麼感覺不到他了?”
“感覺。”
季末川的腦袋朝下偏了點,三對流體藍的複眼宛如布滿眼球的觀察器,凝視的目光毫無阻攔地能刺穿每個人的靈魂。
“你到底是什麼?”
阿強一噎,接著強詞奪理,“現在是說這個的時候嗎?按理說保護區進入戒嚴狀態,管理裝置應該都無法啟用,可怎麼還能有能量場的東西隔離劉清?”
季末川反問:“你是智慧,卻推算不出來?”
阿強一時拿不準這蟲是不是居然在這種危急的情況下,還在嘲諷它的智商。
但它大人大量地原諒祂。
“要麼是雷奎幹的,要麼是保護區幹的,要麼就是有誰沖著劉清來……”
阿強的推算戛然而止,機械臉上都能看出震驚。
“我靠……不能夠吧?劉清這些年雖然得罪不少人,但也不至於到這地步吧?而且能把手伸到保護區來,得多大能量?再說了,如果想報複劉清,那整這麼大場面,是不是也太小題大做了點?”
季末川:“小題大做嗎?恰恰相反。”
“什麼意思?你知道了什麼?不對啊,你為什麼這麼冷靜?敢情你說喜歡劉清就是耍嘴皮子啊?”
蟲子前胸足的前跗節動了一下,側爪壓凹了阿強腹部的結構。
“不要再質疑我。”
“……好的。”
阿強能屈能伸,又問,“那咱們不去找劉清嗎?還是說你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蟲子“嗯”了一聲,“現在就去。”
說罷,祂驟然收攏了膜翅,鞘翅蓋下,整個身軀如一艘失去動力的潛艇,朝著路面下的空洞直墜而下。
路遙跟阿強同時發出了尖叫聲:“哇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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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清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