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有個聲音不停提醒他,這一切真實地發生了,而他無法挽回。
窒息席捲了他,絕望猶如千斤擔,壓得他站不住,最終,狠狠跪在了滾燙的青石板上,發出了滋滋聲。
他的神情麻木,整個人猶如傀儡一般,失了生氣。
這時,眼前的一切卻越發清晰起來。
地面的煙少,他能看見了!
他迅速膝行,膝蓋處的衣物和皮肉被生生粘在了原地,鮮血直流。
救人心切,他全然不顧自己,用雙手在滾燙的廢墟中四處翻找,燙出了一片片水泡。
剛才,就在這裡,沒錯,他記得那聲音最初的位置,就是這附近!
目光移至牆角處,那裡有幾具焦黑的屍首,仍覆蓋著跳動的火苗,他們趴在兩塊巨大的盾上,像是在保護什麼,而那盾牌不似其他散落在地的盾牌。
它們微微傾斜,和僅存不多的完整城牆形成了一個狹小的空間,裡面似乎……
葉景的心瞬間提了起來,熱血翻湧至四肢百骸,驅使他飛快爬過去,一探究竟。
他顫抖著雙手,小心地撥開了厚重的盾牌。
這小小的一方天地,穩穩地容納了一個白色的襁褓。
猶如一道亮光照進了這焦黑的世界。
襁褓中的娃娃潔淨的面龐和身旁焦黑的屍首形成鮮明的對比,是這些人,用命護住了這娃娃。
葉景顫抖著雙手去探鼻息。
微弱的呼吸,猶如一根稻草,將溺水邊緣的葉景拉了回來。
他的知覺回籠,心跟著狠狠抽搐起來,渾身的傷口火辣辣地刺痛著,淚水決堤而出。
一雙鮮血淋淋的手,輕柔地將襁褓護在懷中。
縱有萬千苦難,此刻唯願你一生平安。
一手護住孩子,一手撐住地面,緩緩爬了出去,鮮血淋漓的膝蓋在焦黑的石板上留下了一道紅色的印記。
葉鴻威到時,葉景在城門口流淚,他手中還抱著一個孩子。
潔白的襁褓上,留下了葉景的血手印。
兩個膝蓋因膝行太久,傷口深可見骨,終於撐不住這沉重的軀體,重重跪了下去。
眼淚止不住往下掉,淚眼朦朧中,葉鴻威下馬向他奔來。那一刻,所有的絕望和痛苦,無力和委屈,都噴湧而出,化作嚎啕大哭。
葉鴻威將葉景抱住,心疼地輕輕拍著,無聲地安撫。
裕西的慘烈吸引了援軍全部的注意,平陽道的騎兵仍舊掙紮在生死一線。
他們的來時路,已被遼軍堵死。
最佳的撤退路線便是退至身後數百米處的沙河邊,從棧橋渡河。
焦灼的氛圍讓沈俱懷的額頭滲出了細密的汗,僵持只是一時,她必須爭取更多的撤退時間。
“撤!”一聲令下,身後的馬蹄聲響起。
騎兵大部隊已然策馬後撤。
耶律洪和耶律顏在兩邊陣營形成了詭異的靜默,被擒者沒有出聲談條件,施救者沒有努力創造條件。
待馬蹄聲遠去,沈俱懷和剩下幾人才翻身上馬,緩緩拉開距離。
他的長槍橫在耶律洪頸前,壓著人一起後退。
突然,一道火紅的身影迅速欺身上前。
沈俱懷大驚,提刀戒備上前迎擊。
鞭子瞬間捲住了她手裡的鋼刀,一番爭搶,竟將沈俱懷拉下馬。
她踉蹌兩步,終是脫了手。
那鞭子卻卷著鋼刀一個迴旋,砍向沈俱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