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時一過
城內街道上,一匹駿馬載著一人疾馳而去,直奔東城門。
沈俱懷指揮著眾人設定內城門的陷阱,聞聲後抬頭,看到了王仁全的身影飛快隱在夜色中。
“校尉看什麼呢?”
有人在她肩頭處低聲詢問。
“嗯?沒什麼……”
沈俱懷收回視線,繼續看向施工處,卻發現身邊有道極近的視線,全神貫注的注視著自己,餘光一瞥,便愣住了。
急忙拉著人閃到一側,還不忘看了看周圍,發現無人關注他們後,才壓低聲音問道,“你怎麼在這裡?擅自離開禁軍,是重罪!”
那人身量矮小,微仰著頭,眼神卻清亮無畏,坦然道,“校尉不必憂心,我是光明正大投軍的!”
“真……的?葉將軍知道嗎?”沈俱懷一臉的不信,一隻手還死死抓住對方的肩頭,若是敢說一句假話,她就立馬把人押送到葉鴻威面前。
“知道,是他讓我跟著石都尉的,原本前幾日我就想和校尉您打招呼了,只是沒想到這戰場如此焦灼,竟一直沒找到時間。”葉景有些歉意地撓了撓頭。
他是經沈俱懷推行的武舉進的禁軍,與他而言,沈俱懷便是舉薦人,算得上半個師傅了,自是比其他人更親近些。
“戰場刀劍無眼,要小心!”沈俱懷皺眉盯著他看了許久,最終只能嘆一口氣,只能幹巴巴地叮囑一句小心。
“校尉也是!”葉景還準備說些什麼,城門口響起了石雷喊他的聲音,他歪頭看了一眼,便抱拳致歉道,“校尉失陪了!”
少年跑向城門的背影充滿年輕朝氣,絲毫不見戰場的兇險與壓抑。
沈俱懷甚至心生一絲羨慕,葉景出生武將世家,從小耳濡目染,必定比他這個只知曉兵書的書生更能適應戰場。
北遼大營
整個大營都彌漫著一股頹喪之氣,主營中更是傳出了巨大的爭吵聲,來往巡邏計程車兵都紛紛繞開,不敢靠近。
“我不同意!
你們以為對面是誰?那是葉鴻威!我們在這人手上吃過多少虧?當初叔父在他槍下慘死,父親被戳瞎一隻眼睛,草原搭上了多少漢子的命?!這些事,你們是一點都不記得嗎?撤兵,必須馬上撤兵!”
男人粗獷的聲音伴著重重的撞擊聲,令人聞風喪膽。
“三弟!你怎麼長他人志氣。今早這一戰,很明顯他們兵力不足、軍資短缺,已經是強弩之末,這是多麼千載難逢的報仇機會,他們援軍還未到,我們這種時候怎麼可能撤兵!想都別想!”
一個女子回懟道,聲音低沉,語氣中還伴著一絲不屑。
被喚作三弟的人喘著粗氣,清了清嗓子,對著未出聲的第三人說道,“大哥忘了嘛,漢人最是狡詐!我們這些年在他們手上栽了多少跟頭!
你想想十幾年前那次!五個城池的交易變成了十萬大軍壓境,逼得我們只能退居草原深處,如今,大哥是要重蹈覆轍,與虎謀皮?”
他越講越激動,竟直接拔出身側的窄刀,氣得劈向身前的矮桌,那桌子應聲分成了兩半。
被喚作大哥的男子,眯著一雙眼,像看獵物一般銳利地在兩人間掃過,又收起滿身的怒氣,皺眉道,“這次不同。”
三弟還想要說些什麼,被此人用佩劍壓住了肩頭,只能生生把話嚥了下去。
“三弟,我們可以一輩子在馬背上,那我們的子孫呢?他們也這樣嗎?”
“自……自然……我們祖祖輩輩生在草原長在草原,馬背就是我們的家啊……”三弟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