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席上,不少人來敬沈俱懷酒,明明是屈府的喜事,大家卻盯住了沈俱懷。她推拒不過,喝了不少。原本酒量極好的人,此刻竟有些頭暈起來,只能硬撐著不讓自己失態。
安樂不知為何,也跟著悶頭喝了好幾杯,怎麼勸都勸不住。桌上其餘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深覺這氣氛古怪,紛紛噤聲悶頭苦吃,生怕不小心惹到了公主。
至滿門賓客散場,安樂歪歪斜斜地走在最後,硬是不讓人攙扶。可剛一踏出屈府大門便精準地醉倒在了沈俱懷身上。
沈俱懷也好不到哪裡去,酒勁上來,她頭疼得厲害,努力將每一步都落在道上。目光瞥見眼前的身影倒向自己,下意識伸手去撈。
那人雙目闔著,臉上染上了緋紅。
雖然沈俱懷內心十分掙紮,一心想逃離,可當真到了這個時刻,竟生出了細細密密的捨不得。它們從堅固無比的心房上擊打出細微的裂縫,不管不顧地滲了出來。她憋了一口氣,將人抱上了馬車,眷戀的視線才落下,便察覺到馬車已經動了,竟來不及下車了。
看來這府是非回不可了,她無奈。
過了一炷香的功夫,馬車穩穩停下。她深吸一口氣,抱著安樂下車,原本應該不省人事的人,此刻卻用雙臂緊緊摟著自己的脖子。
這樣子分明是清醒得很,可她竟捨不得拆穿,心裡又甜又澀,抱著安樂大步進了府。
沈俱懷將人送回寢殿,輕輕放在床上,安樂的雙臂卻依舊不肯松開。
她被迫和她面對面,呼吸相聞。
藏在心底的人出現在眼前,天知道她有多想念,可她知道自己不能也不配,這不該産生的糾葛,將人撕扯得生疼。
安樂緩緩睜開了雙眼,那溫柔堅定又滿是愛意的眼神,瞬間就將沈俱懷的煩躁不安通通驅除。
理智回籠,這清亮的眼睛,彷彿是不可褻瀆的聖物,她一時心慌,左右閃躲,生怕眼裡來不及收回的愛意玷汙了那雙眼,急忙斂下雙目不看對方。
“你為什麼不敢看我?”安樂看著她閃躲的眼神,有些好笑又有些氣。
“公主請放手。”沈俱懷輕聲道。
“我就不放,我要是不這麼抱著,你早跑了!”她氣呼呼地說道,帶著酒氣,“你好狠心,竟這麼久都不回府看我。”她說到最後,鼻頭一酸,聲音都顫抖了。
沈俱懷慌得馬上抬眼看她,眼裡是藏不住的心疼。
兩人就這麼靜靜地對視,濃烈的情感緩緩流淌,即使不發一言,也能真切感受到對方的愛意。
安樂那雙濕漉漉的眼睛緩緩下移,看向沈俱懷的唇,又小心地望回她的眼裡,像是要求一個同意。
視線反複拉扯,距離緩緩靠近。
她順著自己的內心,順著本能,去親吻。
蜻蜓點水般一吻,像水滴砸上了堅硬的冰塊,看似毫無作用,實則於無聲無息中融化了堅冰。
連日來的勞累和席捲而來的酒勁,終於在這一刻擊潰了沈俱懷最後的防線,她扯了扯嘴角,竟露出瞭解脫的笑,片刻便暈了過去。
安樂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忙抱著她坐起身,好好將人搬上床。
沈俱懷醒著的時候無時無刻都想逃走,也只有現在,在她安靜睡著後,才能這麼安安穩穩地躺在自己身邊。
看著她凹陷的眼窩和眼下若隱若現的烏青,安樂忍不住輕輕撫摸,嬌嫩的手撫過她的眉、她的鼻子、她的臉頰……
嗯?怎麼有點髒?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何時竟沾了些塵土,還弄髒了駙馬的臉,忙喚來春桃伺候洗漱。
成婚這麼久,她還沒服侍過駙馬,竟生出一種為人新婦的甜蜜來。
她親自絞了帕子,為駙馬淨臉。
嗯?
男人也會畫眉嗎?
輕柔地擦拭掉她臉上的汙跡,露出了原本姣好的面容。洗淨後的駙馬竟有點不一樣的韻味,少了幾分英氣,多了些許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