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瞥見了最角落的一個架子,前幾日查閱的史書都集中在藏書閣入門的右手邊,她也確實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內容,是以並沒有注意左手角落裡的架子上擺放的究竟是什麼書。
鬼使神差的,她走了過去。
架子上擠滿灰的那個禁字已經看不出原樣。
和其他架子可以直接拿取不同,這個架子一眼看不到書籍。
好奇心驅使,她仔細觀察每一處連線處,發現一處地方明顯有個幹淨的指印。
她沿著指印微微用力按了下去,只聽得“咔噠”一聲,擋板彈開一條縫。她正欲檢視裡面的書籍,便聽得門外侍衛向人行禮的聲音。
小心為上,忙將書架複原,回到臨時搭建的書案邊整理自己的東西。
門緩緩開啟。
四皇子蕭宗熙走了進來,似乎是沒想到藏書閣還有人,他愣了一下,十分規矩地給沈俱懷行禮,尊稱了一聲:“皇姐夫安!”
“四皇弟安!”沈俱懷沒想到居然會是四皇子。
打了個照面,自顧自收拾完東西便出了藏書閣。
第二日,武舉草案的摺子便由張石鳴遞到了皇帝案頭,沈俱懷默默站在一旁。
皇帝強勢要求這次武舉必須在六七月份時選出可用之才,張尚書一個勁打哈哈就是不接茬。最後這個差事自然還是回到了沈俱懷手上。
能混到尚書的,自然不會是笨的,張尚書祖上原先也是三代仕官,到了他這一代才涉及軍事,推行武舉一事,連他這個當兵部尚書的都打心眼裡不看好。
原因有三,其一如今太平盛世,從軍入伍撈不到什麼軍功,禁軍、羽林衛這些天子直接把控的兵力,其中大多要職都被朝中文官的心腹佔著,普通人進去難有出頭之日;其二,老百姓也不樂意,若是農籍皆有田有地,衣食富足,改投軍籍雖然能減免賦稅,但減免不多,吸引力有限,若是商籍,捐官也成,可商人逐利,捐官捐到軍營,無利可圖;其三朝中局勢,皇上雖然一言九鼎,但天下並不是皇上一人說了算的,如今文治定國,只要多數文臣不接受不採納,這個想法很快就會扼殺在搖籃裡,甚至不用扼殺,自己就會偃旗息鼓。
但皇帝既然下了旨意,點了駙馬來操辦這件事,那麼兵部至少要有個態度。張尚書今日同駙馬一同來,就是表態來了,其他的他是一點都做不了。
沈俱懷思前想後,史書上的方法再實用,也是結合當時的朝局,很多東西還欠缺一些與時俱進。
皇帝讀完她的奏摺也並未點評,只簡單叮囑幾句,讓她好好幹。
若是尋常初入仕途的年輕人,也許會把這句辨不出情緒的好好幹當做是鼓勵。可沈俱懷習慣了磕磕絆絆,皇帝跟張尚書雖然都未挑明,但一件當朝從未做過的事,一件可能影響整個朝局的大事,必定十分艱難。
推行武舉不僅十分艱難,還十分容易得罪人。這種燙手山芋若不是兵部不能完全置身事外,恐怕張尚書連門都不會讓駙馬進。
可想而知,當駙馬提出要重洗禁軍職位,先從東京城著手選拔後,她在朝中一下子“聲名大噪”。
古往今來,商人逐利,仕途追權。
對於身居高位的官員而言,權利有時候比金錢、美人更讓人慾罷不能。
沈俱懷的提議一出,便遭到了無數禦史彈劾,她也成了大梁被彈劾次數最多的員外郎。
皇帝也不知是想看看駙馬到底有多少能耐,還是留有後手,竟沒有在此等風口浪尖為駙馬站臺。
朝中文武百官漸漸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有人開始肆意揣度聖意,不滿足於紙上彈劾,合夥密謀,等著合適的時機讓初生牛犢的駙馬知難而退。
而排除萬難也要將武舉推行的沈俱懷,尚未察覺到危險逼近,她仍與兩個主簿商議著下月即將在東京城進行的武舉事宜。
東京城即將選武狀元的事,很快便在坊間流傳開來,街巷酒肆,青樓楚館,凡是有人去的地兒都在談論這事兒。
城郊
“人手準備好了嗎?”
“都準備好了。”
“等禁軍那邊開始動作,便找機會把我們的人安排到合適位置。”
“屬下明白!”
“如此千載難逢的機會,當真要好好謝謝那位狀元郎了!”這個面無須發,聲音詭異的人,明明說著高興,卻讓人毛骨悚然,寒從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