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蓁的聲音仍舊熟悉,可這一次聽到的卻好似摻雜著悲涼,伴著周遭冰冷的雨水,一頭澆得人心微微顫動。
那一刻,空氣彷彿凝滯,她們站的極近,司機抬眸,自己的瞳孔深處有對方,然而,對方的瞳孔裡並沒有她。
不同的時代,那時的盛蓁註定了看不見現在的司綰。
盛蓁再次開口,似喃喃自語,一同淹沒在淅淅瀝瀝的雨聲中。
“太安……”
司綰怔怔地聽著,沒由來的悲傷蔓延至全身,讓她難受的難以呼吸。
這時,雨幕裡又出現了其他人。
他們在盛蓁的身後,戰戰兢兢地看著盛蓁的背影,愣是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過了不知多久,他們看見盛蓁動了,卻只是解開了自己身上鮮紅的鬥篷。
鬥篷落地的那一刻,裡面著了一襲白衣的盛蓁也隨之跪下,身影瘦削,微微彎下的脊樑無人再看見她曾經的高傲。
見狀的司綰,胸腔裡跳動的心髒好似有一瞬的停止,撕裂般的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其他人看見盛蓁的動作,頓時一驚,一個太監打扮人連忙打著油紙傘上前,焦急開口。
“帝下,萬萬不可啊。”
那人對盛蓁的稱呼讓司綰皺起了眉頭,等窒息感緩過來,她才垂下眸子思索。
從古到今,從未有任何一個公主有這種稱呼。
司綰急切的需要轉移自己的注意力,便看向了那浩浩蕩蕩的隊伍,卻一下子愣住了。
這個規模的隨從,不是作為長公主是盛蓁可以有的。
盛蓁本就蒼白的臉色帶上了一絲冷厲,毫不留情地開口。
“滾。”
無形中散發的威壓讓人膽寒,上前的老太監更是身子猛然一僵,不敢再上前,更不敢再開口。
盛蓁又跪著往上一步,身影在雨幕中好似隨時都會破碎消散。
司綰聽到盛蓁再次開口,低喃著,沒有了先前的戾氣,只餘下茫然無措,更有著不知對著誰卑微的祈求。
“太安,你等等我,你就不能等等我嗎……”
臉頰上劃落下的已經分辨不清到底是雨水還是淚水,只是隨著盛蓁每一次彎下的脊背,落在了青石的階梯上,和無數漸起的水花混雜在了一起,如同她藏起了那份最難受的情緒。
聽到盛蓁的這句話,司綰的腦海中閃過了她剛遇到盛蓁那會兒,盛蓁便是在她的身後說著這句話。
那時候她也只是有一次,無意間看到了盛蓁在說完這句話後,眼神中並不是對她的抱怨,而是有著她難以看懂的情緒藏在瞳孔深處。
直到如今,司綰才知道這句話對盛蓁來說,有著何種意義。
生前死後,盛蓁的心上人都沒有等她。
只是一瞬間的愣神,司綰再看向盛蓁時,那道身影不知道何時跪至遠處階梯,留給她的只剩下一個倔強的背影。
流下的雨水染上猩紅,司綰眼眸微眯,窺見了盛蓁膝下的血色。
司綰想要上前去勸一個看不見她的人,可當她想要抬腳時,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都動彈不了,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水中越來越多的血色,以及那抹遠去的背影。
“南安,不跪了好不好?太疼了,你會疼,你最怕疼了……”司綰開口,目光緊緊跟隨著盛蓁的背影。
她的話前面的盛蓁聽不見,每一次叩拜的動作標準虔誠的挑不出一絲毛病,哪怕腳下淌著血,她也似沒有感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