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了筆錄，已經是凌晨。
夜色正濃，我猛地吸了一口新鮮空氣，才恍恍惚惚地想到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
“任霆，我們沒有親人了。”
一時間，被之前各種意外所打斷的悲傷湧上心頭，我想個孩子一樣，站在那裡，仰著頭，張大嘴巴哭了起來。
“別哭，別哭，”任霆聲音有些哽咽，片刻後他又改了主意，一把把我按在他肩頭，“哭吧，以後有我呢。”
我哭了半天，哭死得不明不白的任秉權，哭自己，哭任霆這倒黴孩子接二連三的壞運氣……
也不知道是怎麼上的車，怎麼回的家。
一覺醒來，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了。十幾個小時水米未進，幾乎是扶著牆出的臥室門。
廚房的料理臺上擺著一碗米飯、一個番茄炒蛋。米飯蒸得有些幹，炒蛋也是糊糊的。
我一把端起，就要往嘴裡塞。
身後伸過一隻手，說道：“冷的吃了又胃痛，這個時候可沒工夫送你去看醫生。”
這個時候？什麼時候，最糟糕的時候。
不過一句話，就把我的眼淚招了下來。我悲從中起，咧開嘴，又開始哭。
任霆扳著我的肩將我轉過來，他眼睛紅紅的，驚訝地看著我大哭。
“好了好了，”他把我輕輕拽到懷裡，伸手拍著後背，“你的小舌頭都被我看見了。怎麼這麼大的人了，哭起來像個孩子。”
“任霆，一定是任雷乾的對不對？我真的很恨他，從來沒有這麼恨過，真恨不得親手殺了他。”
“他們調查後會給爸爸報仇的，你不要衝動。”
“我昨晚上朦朦朧朧地，好像聽到爸爸說，他已經立好了遺囑，就在家裡。“我抬眼看他，“你說這可能不可能。我記得昨晚好像回到了任家大宅，穿著他買來的滿是花邊和蕾絲的睡衣，躺在床上半夢半醒。有人輕輕地撫摸我的額頭，我雖然沒有睜開眼，但我知道那是他。”
“我也覺得又必要回去一趟，等你吃完飯我們就出發。”
任霆哄了我半天，我抽噎著就站在廚房裡扒了口飯。雞蛋是糊糊的，鹽放得也多，頓了頓。
“不好吃嗎？”他那雙桃花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著，根本不是詢問的語氣。
我忙低頭又扒了兩口，“好吃，好吃。你吃了嗎？”
“我當然吃了。哦，這是給你留的，可不是我吃剩的。”他認真地說。
我孤獨了小半輩子，從來不覺得親人有多麼重要，直到昨天才發現，有人和你一樣感同身受，遭受著同樣的痛苦。你不用說話，他就知道這種感受，還能夠默默地支援你，這種親情，多麼寶貴。
得到過又失去，比從沒得到過更糟糕。
“任霆，謝謝你。我愛你，像家人那種。”我伸手抱了抱他，這個時候，還好有親人在身旁。
沒有了父親，我對任霆這個父親的養子，自認的弟弟，感情又深沉了幾分。
他脊背一僵，伸手輕撫上我的背，說道，“任雨，我也愛你……像對家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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