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天我多少也瞭解了外界對“基石”的一些看法。
任家的企業跟王家的現代化管理還不太一樣，充滿了濃厚的家族企業、裙帶氛圍。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十分不想趟這一大灘渾水。
人多少是有點惰性的，喜歡呆在舒適圈內。我跟徐遠目前的專案進展順利，何必去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陌生的領域去跟一幫陌生人角力？
“是為了王家那個小子嗎？如果是老大，可以聯姻；若是老二，嗯……可以讓他入贅。”
他這輕鬆的口氣彷彿王家兄弟兩人是菜場裡供人隨意挑選的兩棵大白菜。
我苦笑，怎麼每個人都認為我想要結婚？
聯姻王迅，那基石將來有可能一不留神改姓“王”；入贅，我實想不到徐遠對此有何激烈的反應。這些做父母的，一但兒女到了適婚年齡，總是想當然地胡亂牽線。
“雨啊，爸爸喜歡你，看重你。我在病床上躺這半年算是想明白了……”他嘆了一口氣。
我預備著他跟我講一通“人生苦短”的道理，沒想到他說：“兒子頂個屁！‘龍生九子，子子不同’，更何況凡人。這兒子啊，沒得選，女婿總是可以選呀。你也知道，爸爸時日不多，你總要我看到你訂婚，才……”
他有些激動，滯了滯，連在身上某個生理監控裝置突然響了起來。
“爸！”任霆喊了一聲。
我為自己的直言不諱有些後悔，和他手忙腳亂地安撫一通，扶他躺下。
“你也加把勁啊，怎麼到現在沒有進展。”老任咬著呀躺下，枯瘦的手指重重地在任霆肩頭握了握。
任霆咬了咬嘴唇，不作聲。
醫生護士跑了進來，我們只能暫時離開。
出了門，那些青年才俊又圍了上來，想要進去探視，都被我們攔下了。
他們又圍著我問東問西，表示了對任總的深切關懷，而且目光殷切，想趁此機會對我作下一步邀約。
我心裡五味雜陳，心不在焉地支應著。
“哥哥們，今天算是認識了，現在裡面那麼忙亂，我們回頭再抽個時間一起吃飯啊。“
任霆熟絡地幫我擋了他們的攻勢。
送走他們，關緊的室內又恢復了平靜，裡間醫生護士忙碌的聲音頓時顯得沉重而刺耳。
任霆走到門邊，呆呆地向裡看。僅有的那扇小窗拉上了窗簾，什麼也看不到。
我走過去，自然地靠在他身旁。我們就像相依為命的兩個小孩，默默祈禱著他的好轉。
門內傳來各種儀器的鳴叫，醫生的指令，機械的碰撞……這些陌生的聲響匯聚在一處，卻赫然是一種人與死亡對抗的聲音。而此時門內外的人都知道，這種對抗是如此無力。
在死亡面前，人人都如此渺小。就連金錢、權勢也失去了任何效力。
不過，也或許有一線轉機……
“任霆，你跟醫生約一下，我去做個配型吧。”
言畢，身體深處某個位置突然極其細微地一痛，我伸手握住他的手。
任霆垂眼看了看我，眼中似有墨色在翻滾。半晌，他翻手將我的手握在掌心，然後緊緊地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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