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現在是……無業狀態？”
我看了看他客廳的家居佈局，雪茄櫃裡存貨頗多，洋酒裝在漂亮的水晶玻璃瓶裡，昂貴的手工羊毛地毯……
顧同澤翹腳靠在沙發上，挑眉看看我，欲言又止。
“找工作吧，找工作，你這樣的大爺屈就一下做個管理層還是沒問題的。”
我開啟筆記本，開始在網上搜尋招聘資訊。
他看了看我，終究還是坐起身，赤腳踏在地毯上，探過頭來。
“你就是用這東西找的工作？”
“嗯。”
“你不知道在網際網路之前有種網路叫做‘人脈’嗎？”
我愣了愣，抬頭看他。是啊，想來他若想去工作，是不不需要如此大費周章。
“去廚房燒壺水，我們來喝茶。”
廚房裡簡單得很，倒是茶葉茶具一應俱全。我疑惑他平日最愛喝咖啡，怎麼突然轉成茶了。
託著兩杯茶走進客廳，他仍舊呆呆地看著我的電腦。
突然，我覺得有什麼不太妙的感覺。
我把茶盤放在一旁，把他從電腦前擠開。
“閃開閃開，我要開工了。”
電腦桌面上，凌亂地堆滿了各種檔案。我把徐遠的專案相關資料藏得很深，但是仍舊忍不住看了顧同澤一眼。儘管我知道他一貫紳士，從來沒有做出過翻看我手機、電郵等等。
“別瞎想了，你們那小專案，我實在沒胃口。”
我從鼻孔冷哼一聲。
“呵，”他卻笑了，“看得出來你很喜歡這份工作，整個人都不太一樣了。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常常不修邊幅，看起來懶懶散散。雖然偶爾也會在陪著我應酬的時候精心打扮一番，但我常看你在聚會上發呆，提不起興致的樣子。哪像現在，眼睛熬得跟個烏眼雞一般，卻仍舊亮晶晶的。”
“嗯，窮人家就是骨頭輕，非得日做夜做才能睡得安穩。”
“是我錯了，小雨。我一直想不通你為何離開我，那是因為我不懂你。我只從自己的立場來考慮事情。泊翠莊園太冷太曠，我便為它尋個女主人。你體貼入微，善於照顧人，我卻認為那都是你身上的小女人習性，樂在其中。後來我找到你，看到你每日累得常常把高跟鞋提在手上爬樓梯，第二日再神采奕地去上班……”
“顧同澤，我也想過過去那段生活對我意味著什麼。我的女同事們會辛辛苦苦省吃儉用買一個包，而我那時候已經收到了很多，那時我甚至讀不準那包的名字；我還認識一個漂亮的女銷售，為了拉單子只能委身於人……還有很多很多類似的事情。我若是沒有遇到過你，也難免變得和她們一樣，為了慾望放棄一些東西。可是我沒有，不是因為我比她們高尚，而是我曾經歷過，不再為物質所誘惑。所以你放心地走吧，回到你的戰場，不要再花心思在我身上。”
我不敢去看他，只是對著電腦說出這一股腦的話。
顧同澤的呼吸滯澀。片刻，一雙手從身後環住我的肩，“你真是狠心又狡猾，因為你知道我不得不原諒你。我長這麼大還從未這樣低三下氣地求過人。”
“顧先生，你對我的好，我都知道。如果我家庭圓滿，從小就有人愛著寵著，自然覺得你對我好都是應當，或者還不夠。可是我不是，我受夠了寄人籬下的生活。你現在雖然也許還愛著我，可那是因為時機還沒到。就像你曾說過的，世間一切還沒變壞，只是時間還沒到而已。”
他愣了愣，半餉還是嘆了口氣：“我會從你的生活中消失。不過，這個南陵的手機號總會為你留著。我們做不成夫妻，總能做朋友。”
“嗯。”我應了一聲，但總是內心總是不大信的。做朋友，這是成年男女間最不牢固的一層窗戶紙了。要麼已成昨日黃花，零落在記憶的潮水裡，要麼一捅即破、毫無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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