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濛濛的霧氣貼地瀰漫，彷彿有生命一般舒捲。一群黑色的大鳥“嗚哇”怪叫著朝遠處一座樹立裡集結。
氣溫越來越冷，我穿上揹包裡著的羽絨馬甲，按照記憶往下山的路走——上山肯定是上不去了，岔路太多，一個不小心也許就不知道走到哪處深山旮旯之中。
這些小路真的都差不多，沒有什麼明顯的地標。走了半天，卻發現盡頭赫然是一處斷崖。
暮色蒼茫，群山沉默。天邊那縷微弱的光線也很快要消失，遠處一痕新月已經斜斜掛在天空。
揹包裡那瓶礦泉水也就剩了一點點。我無奈地決定儲存體力，選了懸崖邊上一塊寬敞開闊的地方，找了一塊饅頭一樣的大石頭。
石塊頂端斜斜地向外突出，彷彿屋簷一般，我靠在底下休息。
不時抬頭看看天空，等著北斗星的出現吧，一直朝北走就可以了吧。這是我唯一知道的辨別方向的技能。
手機僅餘下百分之一的點亮，充電器什麼的倒是帶的齊全，此時成了擺設。人啊，離開現代化的資源，生存能力比鳥獸都不如。
遠處有星星點點的燈光，零零星星藏在雲海之後。彷彿聞到了飯菜香味，吞了吞口水。
思緒沒來由地飄了很遠，想到生與死，想到很想念的那些人。我生長在平原地區，唯一一次迷路就是某年清明節去掃烈士公墓。只記得東跑西突，進了一片農田，小小的癩蛤蟆從泥地裡紛紛向腳上跳。
最後怎麼找到出路來著？不過是強行突破，翻過了一堵高牆，這才來到大路上。
顧同澤、福利院的小夥伴、王大毛、劉若飛……不知怎的，與這些人的過往點點滴滴出現在面前。
現在救援力量如此充足，就算大家一時半會沒人注意到我沒有歸隊，等到明天早上再尋個路人帶著下山也不難。
老天好像要誠心跟我做對似的，額頭一涼，竟然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從前方那座小山包上傳來。
該不會是什麼野獸吧？我把揹包放在前面，背靠巨石，縮成一團。
“誰！”我大聲喊道，朝前方投出一塊石塊，弄出一陣響聲。
“是……秦雨？”熟悉的聲音。
我開心壞了。“救命救命，終於等到大部隊了。”
“啊，不巧，我也跟他們走散了。”徐遠聲音倒平靜。
我暈。
朝一旁挪了挪，我訥訥地說，“來吧，同是天涯倫落人，給你留個位子。”
徐遠倒是野外生存好手。我恨自己眼拙，當初看到他專業的揹包和鞋子就應該想到。
他利落地收拾了一堆乾草木棍，不知怎麼鼓搗了幾下，用充電寶和一張綠箭口香糖紙就生起一堆火來。
“我來的路上有條小溪，有水源就死不了。”他笑了笑，表情輕鬆。
“喝水嗎？”他從包裡翻出保溫杯，倒出一杯水給我。又累又困，此時一杯溫水簡直有起死回生之效。
我們又搬了幾塊石頭，把座位墊高，這樣雨下再大也不怕。
冷，又溼又冷。我們把能穿的衣物都裹在身上，仍舊覺得涼意浸透骨髓。
“我們背靠背坐，擠一擠暖和。”徐遠提議。
天空灰濛濛的，興許是因為下雨的關係，看不到星空。
“餓嗎？”包裝紙的脆響，他舉過頭頂，是一塊小小的黑巧克力。
“謝謝。”我放在上衣口袋裡。留一留，撐不住了再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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