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是‘小小貸’校園借貸平臺的。你想賴賬，可不太容易。給你三天時間，趕快連本帶利還了。提醒你一句啊，你的院系和輔導員的電話和郵箱我們可都能輕鬆查到。想全校出名？儘管賴賬試試！”
電話啪地一聲掛掉了。
聽著電話裡傳來的忙音，我隱隱有種不太妙的感覺。
第二天，我專程用朋友的平板電腦網查了查這個借貸平臺。登入郵箱的時候，突然發現有一封新郵件。發件人姓名並不熟悉，郵件標題上是一個串歎號。
我點開附件，一張照片赫然彈出佔據了整個大螢幕，是我穿著泳衣開心大笑的樣子。挨個點開，彷彿所有的血液都湧上了我的頭頂——我熟睡的樣子、吃飯、換衣服，最後兩張是我的身份證照片。
雖然照片比例被人放大裁剪過，背景並沒有佔到太大比例，但我一眼就認出，這些都是我南島之旅時被或明或暗拍下的。
耳朵裡嗡嗡作響，我顫抖著手指撥打了她的手機。
電話那頭傳來嘈雜的巨大電子音樂聲。
“是你呀！”她躲在背景噪音中咯咯地笑。
“你知道我為什麼找你吧！”我大聲質問。
“怎麼，你打工湊夠錢了，要來還錢呀？”她醉醺醺地說。
“你拿我的身份證幹什麼了？！”
“我說過你會後悔的呀，”她神經質一般咯咯笑，“再說，誰知道你什麼時候還回來呢？你那可憐的經濟狀況我可是一清二楚。我也不是那種能夠天天跟在你後面要賬的人啊。”
“哎，我可沒功夫再跟你糾纏了。你如果逾期不還，他們會把這些照片傳給學校和家人——哦，我忘了，你沒有家人。嗯，也好，免得他們擔心咯。”
1萬2，算上我所有的積蓄，還差8千。
坐在地鐵上，我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人群。
一個剛剛下班的白領，此時正小心翼翼地啃著一隻麵包，她用一手託在胸口前，防止碎渣子落在車廂裡；旁邊是一對年輕情侶，應該是熱戀中，他們穿著同樣嘻哈風格的寬大上衣，相互依偎共用一副頭戴式耳機；面前站著的中年婦女正在用耳機小聲地聊天，好像在糾結於孩子選學區的問題……
我知道每個人都生活得不容易，但此時，仍舊忍不住嫉妒他們。
小白領也許明天就要領到豐厚的酬勞，從她背的那個帶有ogo的大包就可以看出來，收入還算可以；年輕情侶至少此刻相互擁有彼此，可以心無旁騖地享受音樂；中年婦女的學區房則是更加昂貴的苦惱……而我，為著區區8千元錢就站在身敗名裂的懸崖邊緣。
“我能借用一下你的手機嗎？”
中年婦女終於煲完了電話粥，我站在她面前小聲地問，扯動僵硬的唇角。
她看著我的眼睛，遲疑了一下，還是把打得溫熱的手機遞給我。
深吸一口氣，帶著一些破釜沉舟的滿不在乎、一點點僥倖的期待、還有一絲絲的卑微，我顫抖著卻很流暢地按下了那一串數字。
電話接通的時候，我的聲音比預想的得要平靜得多。
“您好，還記得我嗎？”
“秦雨……”在車廂一片嘈雜中，我聽到他沉沉地叫出了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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