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楷現在恨不得直接把這個小妖精就地正法了，為了不再超市裡當顯眼包，只能連聲催促向潯趕緊轉換場地。
結束了果脯區的掃蕩，兩個人推著山丘般的購物車，車前掛著粉紅豬頭籃，車把手上拴著飄飛的促銷氣球，七扭八拐的又到了酒水區。
“紅酒要幹型還是甜型？”，向潯隨口問了一句。
何楷卻一臉鄭重，“向潯，我們執勤期間禁酒！”
向潯會心一笑，“何隊長，知道你們的紀律要求，酒是給守歲儀式用的，《武經總要》裡記載，除夕以硃砂酒祭甲冑可鎮靜辟邪，無往不勝……”
“買無醇的，我那些臭小子會忍不住偷喝！”，何楷的腰帶被氣球線纏住，解救著自己的裝備之餘還不忘提醒一句，“你沒事少看那些神神叨叨的兵書。”
收銀臺前，何楷望著二十七個鼓囊囊的購物袋陷入沉思。向潯正認真核對著顯示屏上的物品清單，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鼻尖還沾著不知道哪裡蹭到的金粉，突然抬頭的那一刻，連眼睛亮晶晶的，“何楷，今天超市有滿千贈禮，咱們還差70多塊就能換十二張禮券了，然後用這十二張禮券可以再換一張800塊的購物卡！”
“所以……”，何楷現在是真的敬佩向潯，腳邊這一堆東西還不知道該怎麼拿回去呢，他竟然還有餘力去算計兌換禮券的事。
“就近拿幾包口香糖吧，湊夠數就行！”，向潯的指令非常符合此時此刻的現實情景。
何楷大手一揮囫圇個兒拿了好幾包，也沒細看什麼口味，反正吃到嘴裡也都差不多。
可當收銀員拿起那盒款的計生用品時，空氣突然凝固了，向潯看向何楷，剛才明明是讓他拿口香糖的，怎麼稀裡糊塗拿了這麼個東西，再看何楷的反應，應該是剛剛不小心混拿的，誰讓這些東西大小都差不多，又都放在一起了。
“我以為……這……這……”，何楷極力辯解著，可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把這東西當成某款全新包裝的口香糖。
向潯淡淡一笑，迎上了收銀員曖昧的眼神，直接開口道：“凸點超薄……經典大號，拿對了哈，上次那個你不是嫌小嘛！”
何楷只覺得耳邊響起了無數炸雷，這時什麼虎狼之詞，居然就這麼臉不紅心不跳的說出來了……
收銀員臉色微紅，“那個……這款最近有活動，買二贈一。”
向潯無比淡定，“是嘛，那再拿兩盒吧。”
何楷已經快要原地摳出來一套三室兩廳了，眾人或曖昧或豔羨的目光實在刺得他渾身難受，只想趕快離開這個是非地，可向潯那邊還在慢條斯理的結賬，看小票，換禮券，直到把那張800塊的購物卡拿到手裡才心滿意足的朝何楷晃了晃，像是在炫耀他驕人的戰績。
去停車場的路上，向潯瞄了一眼已經紅溫多時的何楷，半開玩笑的說了一句，“別那麼緊張嘛，出門在外，人設都是自己給的，只要你不尷尬，那尷尬的就是別人。”
何楷實在是不敢認同向潯的這些歪理邪說，但考慮到剛剛自己的反應實在是太過差強人意，為了找回場子便俯身湊到向潯耳邊，幽幽的問道：“比起人設，我倒是更好奇，你是怎麼知道我用經典大號的？”
向潯嘴角輕輕勾起，“何隊長這麼有本事，剛剛結賬的時候怎麼像個木頭人一樣。”
何楷深吸了一口氣，“要不要回去讓你領教一下？”
向潯立刻閉嘴，下意識的加快了腳步。
霓虹燈在積雪上淌成西夏壁畫的流彩，向潯數著何楷警靴碾碎冰淩的脆響，像在破譯黑水城出土的密碼文。塑膠袋在兩人指節間晃出同步的弧度，膠繩纏住又松開，暗合著賀蘭山岩畫裡那些千年未解的同心結。
夜風捲起促銷單掠過腳邊，向潯盯著何楷制服下擺的雪粒，突然想起西夏和親文書上淺描的合巹酒紋，何楷掌心的巧克力包裝沙沙作響，正如向潯此刻淩亂的思緒。
遠處傳來煙花破空聲，何楷的睫毛在臉頰投下跳動的影。向潯悄悄把凍僵的手貼近他的武裝帶，金屬扣殘留的體溫灼得心髒發疼。三十七步外崗亭的探照燈掃過來時，兩人同時後退半步，卻不知袖口早已被促銷氣球下的彩帶纏緊。
輪胎碾過薄冰的吱呀聲裡，向潯數到第九次何楷調整呼吸的頻率，他忽然希望這段夜路長得像西夏王陵的神道，每一塊磚石都鐫刻著他欲說還休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