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程的手是涼的。
因為緊張。
溪川電影節的獎項名叫百舸獎，寓意百舸爭流，不進則退，很具有中華文化的獎項，百舸獎的認可是很多電影人一輩子的追求，和西方獎項裡很多默許的潛在規則和政治正確不一樣，百舸獎象徵著絕對的公平。
因此在業內獲得這樣一個獎項，遠比被不是自己的文化認同的榮譽感強得多。
如果說千竹獎的提名是很多因素糅雜在一起促成的獲獎，那百舸獎提名代表的是雲程的實力和演繹被百分之八十以上的主流人群認可。
所以他很難不緊張。
江遲照也知道這一點，只是他沒有辦法安慰雲程，他知道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沒有用，所以一直緊緊攥著雲程的手，希望能夠分給他一些力量。
在主辦方國字頭下的一位官方老先生發言完之後就進入了頒獎的環節，主持人是大家熟知的央臺主持，臺風大氣穩健，風趣幽默的串詞讓雲程有些忘記緊張，好幾個小段子都能跟著一起笑出來鼓鼓掌。
江遲照本以為雲程緩過來了，但沒想到在公佈最佳電影的獎項的時候，他又開始攥著自己的手冒冷汗。
“遲哥我緊張。”
江遲照當下語言睏乏，不知道怎麼安慰對方，顧不上會被場館四處遊弋的搖臂鏡頭拍到的風險，五指強勢插進雲程的指縫裡，和他十指相扣。
“我在，小程，我在。”
很神奇的，這樣強勢的動作，竟然真的緩解了雲程一些焦慮的情緒，讓他只剩下了無法自控的緊張。
臺上很快公佈了最佳電影。
不是《記憶邊緣》，是一部來自隔壁國家的愛情電影，在當下陳詞濫調敘述愛情的電影中，這部作品用一位老者的回憶講述了自己和愛人的一生，簡單平凡的故事引發無數的共鳴，雲程看完之後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想要給江遲照一個簡單的擁抱。
這也印證了導演拍攝故事的初衷。
“希望愛情只是愛情，只是一種最質樸的情感。”
情感語言是全世界共通的語言，哪怕大家聽不懂電影裡的臺詞，但都會被男主從遠航的船上走下來，看著女主笑出眼淚的情節感動。
最佳電影的獎項頒布完之後就輪到了最佳男主，雲程感覺自己的心跳很快，看起來像是聽著臺上的主持人說著話，但耳朵裡實際上什麼聲音都沒有，他平複著自己的呼吸，盡量緩解自己的緊張情緒，江遲照在他身側盡量用自己的手掌給他力量。
很快，臺上的主持人邀請了這個獎項的頒獎嘉賓，是上一屆百舸獎最佳男主的獲獎者，一位來自港島的老戲骨演員，江遲照沒有錯過他拿到獲獎人選的時候一閃而過的錯愕表情。
似乎是他沒想到的一個演員，江遲照也有些緊張，只是他不敢表露出來，也沒有和雲程說，只是握著對方的手更緊了一些。
舞臺背後的大螢幕上開始播放各個獲獎選手的表演切片，雲程作為新人出現在其上，卻絲毫不顯違和。
老戲骨的獎項頒布環節並不拖泥帶水，念出來獲獎藝人的名字只停頓了三秒，然後就直接公佈了人選。
“獲獎角色為……《記憶邊緣》林喆，恭喜雲程獲得本屆百舸獎最佳男主獎項。”
大螢幕上開始播放林喆送選的片段，是他最後迴光返照離開醫院的那個片段，林喆寫信的時候停停頓頓，似乎是在努力記起來什麼，但最終還是無果，於是只留下“奶奶勿念”四個字，然後在醫院陽光獨好的樹影下露出一個釋然的笑來，雖然整個畫面的配色都是溫暖的，但就是看得人格外揪心。
雲程後知後覺自己獲獎了。
身旁的江遲照似乎比他還要激動，猛的一把將人抱在懷裡，眼淚幾乎是在瞬間就落了下來，他小聲說著恭喜，整個人的情緒都在失控邊緣。
雲程這才如夢初醒。
“我獲獎了……”
周圍劇組的成員們鬨然而上，簇擁著雲程恭喜他獲獎，雲程看了一圈周圍的笑臉，然後看向江遲照：“哥，我獲獎了！”
江遲照擦了擦眼淚，推了雲程一把，讓他往舞臺聚光燈中央去。
“去吧，小程。”
去迎接屬於你的榮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