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的長發散在耳後沒怎麼打理,下巴上有一層不算特別明顯的青黑色胡茬,整個人看起來比雲程拍戲減肥的時候還要消瘦,雲程在現在的江遲照身上看不出任何從前的影子,他的視線落在對方的腕骨上,在那個位置再往上,會看見密密麻麻的傷疤。
而雲程知道,如果順著傷疤再往上探去,在江遲照心口的位置,還有一個更深的,刻著他名字的疤痕。
江遲照被雲程的視線盯著有些不好意思,他坐在座椅上格外拘謹,手裡的杯面已經完全吃完,甚至連調料包裡的蔥花都被江遲照吃掉,最後他實在受不了雲程的視線,才硬著頭皮問道:“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雲程有種從前自己和江遲照的身份對調了一樣,現在兩個人之間所有的進展由他把控,雲程在江遲照那裡擁有最高話語權。
他眨了眨眼,沒有回答江遲照的話,而是反問道:“你有沒有什麼想和我說的話?”
江遲照愣住了。
他知道雲程的意思,他在給自己一個自他們上次不歡而散之後一個辯解的機會,辯解從前江遲照做過的所有事情。
比雲程主動來找他並上車還大的驚喜出現了,江遲照一時間甚至腦子都是懵的,他就那麼呆呆地看著雲程,連說話都忘記了。
雲程也不催,開始擺弄起江遲照車上的一些裝飾,他在後視鏡上掛了一個小木牌,只是小木牌上什麼都沒有寫,似乎只是用來做裝飾,但雲程知道,這是他特意驅車去到雲程從前去過的那個寺廟裡求來的。
從前和江雲程相關的一切都被系統抹殺掉,江遲照能做的,只是憑借記憶中知道的一星半點,去擦著邊複原江雲程存在過的痕跡。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樣子,江遲照終於開了口。
“小程,我如果說喜歡,你會覺得我惡心嗎?”
他不敢看雲程,逃避著的視線落在無定處的半空中,就像他當下的情緒一樣,七上八下,居無定所。
江遲照感覺自己現在就像是等待判決的罪犯,只期待上天能夠看在他已經快要溺水窒息的情況下,能夠痛快一些。
他沒想到自己能夠獲得赦免。
所以對於雲程接下來說的話,宕機了將近十分鐘。
雲程說:“對不起,那天是我情緒失控了,我想我們可以嘗試著重新認識一下。”
回答他的是江遲照漫長的沉默。
可對方並不是沒有反應,他的眼眶幾乎是在一瞬間的時候就變紅,眼淚蓄在眼眶周圍要落不落,看起來有些可憐,鼻頭紅紅的,耳朵也紅紅的,雲程並不是很贊同江遲照自貶自己,把自己當成一條狗,可當下他的這個樣子,雲程卻能很好地幻視對方。
真的很像一條小狗。
江遲照的眼淚是滾下來的,從眼眶直接落在大腿上,甚至都沒有在臉上落下痕跡,情緒像是在這一滴眼淚中找到了宣洩的出口,緊隨而來的就是大顆大顆的眼淚,江遲照不願意雲程看到自己這樣丟人的一面,慌裡慌張抬起胳膊遮住自己。
“抱歉,抱歉小程,我……我有點失控,你讓我緩一緩,緩一緩。”
雲程沒見過他這個樣子,想要印證自己的想法,於是開口道:“把胳膊放下來。”
江遲照滿面的不情願,但還是僵硬著身體將胳膊收到身體兩側,他別過頭,可藏不住抽泣的聲音,雲程覺得有些好笑,他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抱歉。”雲程覺得自己笑有些不妥,但他忍不住:“江遲照,我第一次見你這樣。”
雲程語不驚人死不休:“有點可愛。”
江遲照更覺得丟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