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照動作極慢，雲程顯然沒有什麼耐心理，彎下腰自己動手將江遲照的袖子擼了起來，眼皮抬起來看向江遲照的眼睛。
“你告訴我，這是什麼？”
江遲照沒了剛才的鎮定，他一心想把胳膊扯回來，但又不敢用力，他現在無法忤逆雲程給到的任何一個指令。
“是疤。”
雲程看著那些傷疤情緒有些失控，他的手指微微發涼，貼在江遲照的面板上顫抖。
“怎麼來的？”雲程聲音喑啞，在江遲照看不見的地方眼眶微紅。
江遲照知道自己避不開這一次坦白，老老實實回答雲程的問題：“怕忘記你。”
“……為什麼？”
江遲照這才聽出來雲程語氣中的哽咽，他猝然抬頭，有些不敢置信地抬起另一隻手，他托起雲程的下巴，和他蓄滿眼淚的眼睛對視。
江遲照想說的話一下子就卡了殼，過了許久，雲程眼睫上的眼淚在輕顫下落在江遲照的掌心。
很燙。
江遲照幾乎是在瞬間就想到了許多年前的冬天，也是江雲程在自己面前落淚，可那時候的自己居高臨下，那一滴眼淚很快就在自己的體溫中蒸發，而現在自己跪在當年那個人面前，像是搖尾乞憐的狗。
他把手收了回來，抬到嘴邊，伸出舌頭將那滴眼淚圈進口腔。
不是沒有痕跡的，江遲照想。
雲程被江遲照的動作定在原地，還有一滴眼淚掛在臉上，他怕江遲照病嬌大爆發過來舔自己的臉，慌亂抹了一把，抬腳把江遲照踹倒在地。
“你變態？”
色厲內荏。
江遲照突然笑了起來，他坐在地上，將雲程的腳攏好，現在雲程光潔的腳腕上沒有任何東西，江遲照卻不想給他送腳鏈了，當年那條鏈子是他想要束縛雲程的證據，未來的雲程腳上應該沒有任何束縛，自由自在地大步昂首向前走去。
悲傷的氣氛一鬨而散，江遲照終於能夠正視自己的傷疤，向雲程解釋他們的來源。
“你離開的那段時間，我總會做夢夢見你。可隨著時間變化，能夢見你的次數變得越來越少，我有些害怕，可後來再去問的時候，發現很多當初認識你的，都忘記你了。”
“我沒辦法，小程，你知道嗎？只有血液和疼痛能讓我記起你，他們都把你忘了，但我不能。”
“小程，我不能忘記你。”
江遲照將頭墊在雲程的膝蓋上，身下的人雖然因為減肥，骨骼有些硌人，但體溫是暖的。
是鮮活的雲程。
雲程心頭微顫。
他沒想到是這樣的原因。
因為會忘記自己所以用傷口來銘記，那些縱橫交錯的傷口是江遲照不肯和命運妥協的證明，可雲程看完只覺得惡心。
他猛的一把將江遲照推倒。
“為什麼……江遲照你為什麼啊……”
雲程閉上眼睛，眼淚大滴大滴地往地上落，江遲照被這一幕弄得有些手足無措，然後就看見雲程哄著眼眶朝著自己吼。
“滾！！！你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