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這一段的劇情寫得非常的精妙,從語言的反擊到肢體的反擊,每一段幾乎都是一個梗,看得雲程快笑到厥過去。
可很快,反轉出現了。
林喆發現自己忘記了奶奶。
遺忘這件事不是瞬間發生的,它恐怖的地方在於能想起遺忘這件事,但卻摸不清楚會在什麼時間點突然徹底忘記。
林喆在想起自己某一天忘記奶奶,對她的關照視若無睹的時候,開始恐懼,他家庭並不是什麼很有錢的人家,找不到什麼尋醫問藥的門路,去首都接受治療,可一瓶就要三百塊的藥讓祖孫倆束手無策。
雖然林喆遇到了一個好醫生,願意資助他所有因病産生的費用,但這樣的病症實屬罕見,阿爾茲海默症的患者還能對從前的事情有所偏執,可林喆不一樣,他甚至連自己就讀的學校,書本的課程全都忘得一幹二淨。
醫生只能絕望地看著他把自己都忘記。
病情發展到最後,林喆已經忘記了自己是誰,首都的醫生開闢了專題組來研究這項病症,但找不到發病的原因,林喆像是一個清醒的植物人,生活的一切全靠身為動物的本能。
本能地喝水,進食,然後呆坐在病床上整整一天。
奶奶從一開始的痛苦哀嘆到最後勉力接受,忙前忙後照顧林喆的起居,醫院的醫生看老人家伶仃,建議讓林喆接受安樂,但沒想到每天嘮嘮叨叨唸叨林喆不孝怎麼還不死的老人家卻突然爆發,抱著林喆說孫子死了她也不活了。
沒想到這時候林喆突然有了反應,他念叨著自己的名字,喊著奶奶。
老太太以為是天降奇跡,卻沒想到這是和孫子的最後一次對話。
林喆在晚上收拾好包裹消失在了醫院,自此人間蒸發。
故事是開放性結局,沒有人知道最後的林喆是真的突然痊癒還是迴光返照,結局設定了一個彩蛋,是奶奶打理自己的小院,手上拿著一封沒有地址的信,沒人知道這封信是奶奶收到的,還是準備寄出去的。
雲程看完劇本,回過神來已經是淚流滿面。
他把頭埋進松軟的被子裡,嚎啕的嗚咽被掩蓋,雲程在某一刻突然和林喆共情到,他在想,宋柘野收到那些他佯裝健康的信的時候,是不是也以為他在世界的某個地方,還活得好好的。
後來的江遲照看到宋柘野酒吧吧臺上那些沒有人的照片的時候,是一個怎樣絕望的心情。
宋柘野沒有經受記著他的痛苦,一切被江遲照背負著。
就像他解讀的這個劇本一樣,奶奶拿到的,只是醫生寄過來的假信,林喆在那個迴光返照的晚上,選擇用最後的記憶結束生命,像那時候的江雲程一樣。
雲程對劇本兩句臺詞印象格外深刻。
“我叫林喆,雙吉喆,我的爸爸媽媽都不在了,我的名字是他們留下的幸運彩蛋,雙份!”——這是林喆的初登場介紹。
“我叫林喆,我不知道這兩個字怎麼寫,但我記得,我叫林喆。”——這是他的殺青臺詞。
這是一個沒有把說教放在劇本裡,但不同的人看完會有不同感想的故事。
雲程在群裡回了一串流淚貓貓頭的表情包,編劇立馬秒回訊息。
編劇老師是個女孩子,用甜美可愛的聲音發了段狂笑的語音,緊接著就是追著一個表情包。
[真哭了啊]jpg.
雲程沒回訊息,沒想到編劇還追著問,似乎篤定雲程就是哭了,整個人狀態格外猖獗。
“我就知道,這個劇本必然是一把大刀。”
也有第一時間看完劇本的其他工作人員,大家沒有雲程這麼有包袱,頂著哭完的鼻音就發語音問編劇老師:“檬崽,你寫的時候不會把自己寫哭嗎?”
編劇回複的理直氣壯:“哭了啊,我一邊哭一邊寫的。”
眾人:“……”
本子完成之後就進入pp的籌備階段了,拍攝團隊介入,拿到劇本之後幾個大老爺們又哭了一通,編劇檬崽突然迸發了靈感惡魔上身,問導演能不能再加一個發現林喆屍體的劇情。
遭到了導演組的一致反對,並尊稱她一句“惡魔女士”。
“惡魔女士請不要再發力了好嗎?我們清明檔期上線不代表一定要給孩子過頭七。”
檬崽這才作罷。
打散劇本的eo氛圍是一個晚上,雲念琅素來對內容的把控抓的不是很緊,她不是專業做內容的,所以編劇的自由度很高,她看到劇本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了,在一個晚上,雲念琅突然在工作群裡發了一個流淚的表情包。
眾人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雲念琅是看過劇本了,大家的反應和一開始的檬崽一樣,都笑得格外猖狂。
雲程感受到了檬崽當時追問他哭的時候的那個情緒,有一瞬間甚至共鳴了一位知名文學創作者的惡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