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拍大女主，那男演員帶三個編劇給我的劇本改成大男主，多好的劇本啊，商戰，權謀，主線的相愛相殺，都給我改沒了，女主一個80年代創業的老闆變成男主的附庸，我那時候真覺得這影視行業要完蛋了，要不是因為合同上的違約金賠不起，說什麼我都要跑路，我拍完都覺得我手髒，好在遇到了雲總，這個行業裡還好有這些人，才能讓行業一直好下去。”
說道最後方顧已經沒了什麼意識，臉上全是眼淚，雲程跟別的演員一起吧方顧抬到休息室，出來喝水的空擋拿手機搜了搜方顧之前那部戲。
是百川做的。
百川集團在文娛飛速發展那幾年嶄露頭角，一開始只有時雨娛樂這個經紀公司，後來江遲照接手之後版圖擴張，從影視發行到製作都參與涉及，甚至配套的配音、音樂等行業也都有涉獵，他對公司內管理很嚴格，當年白棋掀起企業反腐自查行動的時候，百川是受到波及最小的，他們只查到了內推腐敗，沒有和公司業務有相關的灰産，也是在那時候飛速發展，成為現在的百川集團。
但時雨娛樂一直捏在江展盛手裡，他忌憚江遲照，也因此在有一段時間裡，做了很多不理智的投資，方顧說的那部戲就是其中之一。
雲程從前沒有想過市場和行業的問題，但現在面對方顧，不禁會想，沒有了江遲照的百川，江展盛會做什麼？
江展盛會做什麼沒人在意，至少江遲照不在意。
他拉著幾個人一起攢了一個小公司，包攬了影視出品的一整條流水線，從製作到傳播，從上游到下游，套著從前百川一些公司的殼子直接落地開業，還沒招人就敢拿著連夜寫好的公司介紹和方案去雲念琅工作室堵人。
工作室的商務姐姐是雲念琅重金從百川挖過來的，知道江遲照的斤兩，聽到對方要和百川打擂臺，有些情緒上頭就想和對方簽約。
不過最終還是理智戰勝。
她把雲念琅喊了回來，想看看江遲照的方案。
不得不說，不虧是百川當年的掌舵人，這套方案幾乎沒有任何問題，可執行性非常高，江遲照很明白《自殺》專案的痛點，這個專案能夠啟動說明發行基本上沒有大問題，最後爭取的不過是平臺還是上星，江遲照有人脈資源，上星被他在ppt裡大字highight，還能保證上到幾大熱門電視臺的黃金時段，他很清楚這個專案的問題在於什麼。
題材敏感。
聚焦社會熱點話題就意味著一定會有輿論，一旦有人在其中渾水摸魚說這部劇消費自殺人群，那引來的就不是單純的罵戰，很容易上升到人.權高度。
江遲照對這方面的危機預警做的很全面。
會在劇集播出的最後增加心理醫生採訪的環節，同時附上了心理諮詢的二維碼，二維碼連結的是一個心理診療團隊搭建的inisite，江遲照承諾劇播期間所有的心理診療全部免費，極特殊人群團隊將免費為其治療。
在劇播完之後會按照常規製作戰報，但戰報內容將與疾控中心聯動，展示區域自殺率變化，並將和疾控中心聯合建立「自殺相關詞雲預警系統」，實時監測討論傾向。
這不僅是為了劇。
雲念琅清楚地知道，這是真正地在做自殺幹預。
她心頭微微顫慄，但還是保持專業態度：“你怎麼能保證區域自殺率變化向好？”
江遲照笑了笑：“我相信雲程。”
不是相信製作團隊，也不是相信劇本，而是相信雲程。
“這些東西我都會放進合同，任何一項完不成我們都會扣除你相應的尾款。”即便簽約雲程的雲念琅也不是很能理解，她忍了又忍，終於還是問了出來：“江遲照，為什麼？”
江遲照垂下眸子，“你就當我戀愛腦吧。”
他蜷起手指，長袖蓋住的傷疤偶爾還會發癢，江遲照比誰都清楚自殺的人心裡在想些什麼，是對自己和世界的絕望，是前路不見五指的黑暗，他們不會希望有人來拯救，沉入深淵似乎是這些人最好的歸宿。
但生命何其珍貴。
江遲照曾經不惜命過，現在還有貧血的症狀，金堆銀堆裡長大的孩子居然會身體不好，說出去也是令人笑話，而他經歷的，甚至不及雲程痛苦的十分之一，面對過死亡，是雲程能讓這個專案獲得成功的根本原因，但現在他還活著，雲程也還活著，他能為喜歡的人做自己最在行的事情，這就足夠了。
雲程能拯救他，也就能透過這個專案拯救更多的人。
“死亡是生命的終點，但自殺不是，我是個商人，但也想著能盡自己綿薄之力做些什麼。”江遲照攏了攏袖子：“所以雲老師，合作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