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江遲照說:“說實話,我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麼過,或許處理完手裡的工作,去陪小程也說不準。”
江遲照雲淡風輕說著,彷彿死亡對於他而言也不過爾爾。
宋柘野沒什麼好說的了,在他們這些事情裡,他只能是一個旁觀者,江雲程的病誰都沒有想到,而因為此前江遲照聽信秦澗的話逼江雲程退賽,他的痛苦只能更重。
宋柘野把江雲程的遺物妥帖收到揹包裡,然後拍了拍江遲照的肩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留給江遲照難過的時間並不多。
他很快就投入進工作裡,兩耳不聞窗外事,並且將手上很多的事情交給了江黎去做。
他有意培養江黎和他一起分擔,江展盛當然樂得看到這些事情,曾經江雲程不是他的親生兒子,所以江遲照需要自己扛,現在江黎回來了,那所有事情自然沒必要讓江遲照親力親為。
但江黎很敏感。
他察覺到江遲照是在培養自己成為百川集團新的繼承人。
江黎不解,但他和江遲照並沒有那麼親,所以對江遲照也算百依百順。
就這麼過去了一個多月,江遲照終於在漫長的時間中得到了一絲空閑。
可就是這麼突然閑了下來,江遲照卻久違地産生了空茫的情緒,他似乎有些忘記了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忙,江黎現在還在唸大學,畢業了再幫忙打理家業也不遲,為什麼現在就要壓著他和自己自己內卷。
江遲照從酒櫃裡拿出了一瓶伏特加。
高濃度洋酒讓人的神經很快麻痺,他摸著手背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來的疤,眼神有些空洞,下意識掏衣服口袋,摸到了一把小刀。
江遲照猛然驚醒。
為什麼……
會忘記江雲程?
他在酒精的作用下才能在恍惚之間想起來江雲程曾經存在於這個世界的痕跡,江遲照意識到這大概是系統的作用,他努力想江雲程曾經的記憶,時間在他的腦海中不斷回溯,然後回溯到江雲程離開江家的那一天。
江遲照說讓他出去自生自滅,而江雲程則因為這四個字落了淚,眼淚掉在了自己的手臂上。
江遲照像是一些精神病人在病症發作的時候不斷反芻自己的痛苦一樣,他用那把小刀在自己的胳膊上比了比位置。
“是這裡吧……”
他嘴裡喃喃,可落刀下去的手卻毫不猶豫,小刀在他胳膊上落下的刻痕很深,血液順著筋脈的位置彙成一股,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他面色因為痛感而變得慘白,但下手的動作卻絲毫未停。
這樣的痛感讓他滿足,這代表著他不會順應系統的抹殺,他的記憶是江雲程存在於世的證據。
可緊接著,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在他刻下程字的最後一筆的時候,那些傷口居然開始慢慢平複,不過數十秒的時間,他的手臂光滑,看起來健康得從來沒有受過傷。
像是那天的那滴淚一樣,眼淚和血液,都沒有在他胳膊上留下痕跡。
江遲照的一顆心像被拋進了無盡深淵。
黑暗又絕望。
如果不是地上的那攤血,他或許會覺得剛才的一切是一場夢。
江遲照捂著心口從沙發上摔在地上,地上的血順著絲質襯衫蔓延到他整個胸膛,他難過地發不出聲音,像是要窒息。
“小程,對不起……對不起……”
江雲程離開後的半年時間後,這個世界終於把他遺忘地一幹二淨。
江遲照並未發覺,他每天白天工作,晚上的時候就自虐一般地在胳膊上刻字,即便那些字最後都會消失。
江黎沒有發覺哥哥的不正常,直到有一天去他公寓幫他取檔案的時候,聞見屋子裡濃烈的血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