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呵斥，卻偏偏色厲內荏。
對方沒有回答，他被藥效和酒精一起焦灼著身體，只有在嗅聞到江遲照身上熟悉味道的時候才會感覺到片刻安寧。
“我好難受……”江雲程嚶嚀開口，手腳並用抓住江遲照的脖頸掛在他身上，兩個人的距離密不可分，江遲照感覺到對方的身體滾燙得像是一隻小火爐，在初夏淩晨的微涼裡依然燥意不減。
“你鬆手……”江遲照咬著牙要把江雲程從身上撕下來，可對方雖然看著瘦弱，力氣卻一點不小，江遲照洗完澡清爽的肌膚像是江雲程此刻唯一的解藥，他當然不可能放手，無奈之下江遲照只能抱著人走到房間門口中央空調的控制面板位置把空調溫度調低，做完這幾個動作他身上就已經全是黏膩的汗水，不是因為抱著江雲程，而是因為在往過走的兩三步路裡，對方露出了犬牙，給江遲照的脖頸留下了痕跡。
回到床邊帶著人陷進松軟的被子裡，江遲照覺得自己剛才洗的澡徹底算是白洗，他仰面躺在床上，問江雲程：“你知道我是誰嗎？”
或許是因為埋首在熟悉的人身邊，江雲程抵抗的情緒輕了很多，雖然身上的難受像是被江遲照拋棄後發燒的那個晚上，可身處的環境卻大不相同，於是他也願意和江遲照分享情緒。
“你是哥哥。”
可還沒等江遲照生起其他想法，接下來江雲程的話就如同一瓢冷水，兜頭蓋在了他的腦海。
“可是哥哥不要我了……”
江遲照垂眸看向懷裡的男生，他看了很久，久到江雲程終於安靜睡著，他輕輕擦了擦江雲程眼睛上掛著的眼淚，然後喃喃開口：“江雲程，這一次，你究竟是真的，還是裝出來的呢？”
確認江雲程真的睡著之後江遲照下了樓，和前臺說好一會客房的人有人來接，然後留了一張房卡在前臺後叫司機過來，他走之後十分鐘不到方柏帶著施翊過來，江雲程在房間裡睡得正香，兩人看見人心才算徹底放下來。
第二天江雲程十二點多才醒來，他對前一天晚上的事情沒有一點記憶，也絲毫不信江遲照會照顧他半夜，沉寂好久的系統終於派上了用場，把前一天記錄的影像播放給江雲程看。
看完江雲程沉默了很久，他不知道江遲照對自己究竟是什麼意思，從調酒師裡把自己拉過去的保護，擦掉睡夢中自己眼淚的關切都不似作偽，可那句“是不是裝出來”的疑惑，卻也真的讓江雲程讀出了濃墨重彩的恨意。
為什麼要恨自己呢，江雲程想。
他問了系統江遲照當前對自己的情緒數值，好感度還是未知，但恨意卻達到了99。
比上次見面還要高。
【宿主，恨意值超過100的話，攻略江遲照這條線就完全不可能進行了。】
【嗯，我知道。】
系統不明白讓江雲程神思不屬的問題點在哪裡，小心翼翼提醒他，但江雲程擔心的並不是自己的任務，而是不解，他好像陷入了一個怪圈，明明告誡自己要離開江家，離開江遲照，要像陌生人一樣，但感知到對方濃烈的情緒他還是會被牽動。
江雲程在思考的時候無意識扣著指甲，指頭上的繭子被他的動作堆到指甲外緣，他下意識抬手啃掉，而練習室裡的眾人都以為江雲程是在回憶昨天晚上的事情，也沒過去打擾，可等了一個多小時江雲程還是恍惚的樣子，等宋柘野放心不下，趁著休息時間問江雲程的時候，他手指上早就被啃得斑駁出血。
“你幹嘛呢？！”
宋柘野一聲厲喝讓江雲程回過神來，他這才發現手指已經被自己咬的不成樣子，指紋中間有血絲滲出，他怕宋柘野罵他，此地無銀三百兩地把手背到身後，眨了眨眼，和宋柘野皺著的眉眼對視，逃避一樣躲開視線，然後強打起精神搖搖頭，“可能是沒睡好，不用擔心。”
宋柘野快步走過去抽過江雲程背在身後的手，“這怎麼不擔心你？”
這時候眾人才發現他指甲都被啃得沒了完整樣子，指尖上的血色雖然不明顯但依舊能一眼可見，幾個人都站在原地看向宋柘野和江雲程，舞蹈老師最先反應過來，嘆了一口氣之後去雜物間拿了小藥箱。
宋柘野意識到自己有些著急了，語氣微微軟和了一些：“那隻手也拿出來。”
江雲程不肯，他不敢抬頭，像個犯錯的小學生一樣垂首站在他面前，眼眶裡的眼淚就這麼不受控地墜在地板上，宋柘野心下多大的火氣也都因為他的無措而消散了，無奈道：“不跟你生氣，手拿出來給你上藥。”
下午的訓練因為這個小插曲被施翊叫停，江雲程頗為不好意思，荀歲遙安慰他本來自己也不想上課，被還沒走出教室門的舞蹈老師聽見，快步走過來賞了他一個爆慄，荀歲遙委屈捂頭坐在地上，呆憨的模樣引得江雲程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笑啦！”荀歲遙站起身來拍拍衣服上不存在的土，“嘿嘿”傻笑兩聲，“小程，雖然不知道你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但你不要憋在心裡不說，我們大家都會很擔心你的。”
江雲程視線掃過圍在他身邊的幾個人，就連舞蹈老師都面露一副很關心的表情，他有一瞬間感覺無法自控自己的情緒。
他又想哭了。
雖然真的很丟人，但眼淚能表達的情緒也是真的很滿。
不過好在江雲程忍住了，他囫圇解釋了一番，大概意思就是對於曾經家人的想念，幾個人裡也就不明所以的舞蹈老師和很傻很天真的荀歲寒信了，不過其他人也沒有拆穿他，只是在訓練結束的時候宋柘野問他要不要跟自己回一趟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