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佔腦袋裡東想一塊西想一著的,回擊的動作卻不帶分毫的遲疑。
眼見著溫以凡在被他擋下一招後,又發著狂地撲身朝他抓來,他敏捷地一側身,就著溫以凡那錯亂的步伐,將其瞬間撂倒在了地上。
溫以凡徹底倒在了地上,華貴的衣裳上沾滿了泥汙。他艱難地抬頭,視線正好與垂眸看他的莫子佔對上。
又是這種眼神。
溫以凡恨極了這種眼神,帶著不屑與輕視。
憑什麼這樣看他?
從前也是如此,在許府過的那些寄人籬下的日子,彷彿就在眼前。那些個學問完全不如他的公子哥可以隨意地戲弄和折磨他,可以因為貪圖一時的方便而把他當成凳子踩在腳下,可以隨便將他所做的文章佔為己有,可以因為一時的不快而將他毆打吐血……也是從那個時候,他就意識到了,只有不斷地往上爬,才是他唯一的求生法。
好在天道對他也不算太差,讓他能在機緣巧合下,遇見了顧相如。
顧相如和旁人都不同,不會對他惡言相向,也從不支使他去幹那些低三下四的活計,甚至在知道他諸多境遇之後,還會關懷備至,會跟他說:“我能感覺出來,你和其他人不同,你根骨很好,或許可以嘗試著離開這個,去拜師修行?”
“不敢嗎?這有什麼不敢的?”
“這樣吧……我陪你。”
顧相如說他要去一個叫十方神宗的地方,去調查一些往事,若是他願意,可以跟著一塊去。
溫以凡自然沒有什麼不願意的,他如願逃離了許家,如願拜入了十方神宗,如願和顧相如成為師兄弟,如願得到宗主的青睞,除了在星玄仙尊那裡被下了臉,一切都順風順水,總體而言,還是讓他覺得滿意的。
卻並不滿足。
很快,他發現光是成為仙人是不夠的。
這世上太多修士了,什麼歪瓜裂棗,只要懂得些許技法,就可以被人給尊稱為“仙長”。
憑什麼?
溫以凡並不滿足於和這些個庸俗之輩同享一個稱呼。
尤其是當他揹著顧相如去報複許家的時候,那幾個獐頭鼠目的大老爺,叫喊著說讓家僕去找城裡的其他“仙長”來向他們施以援手。
甚至還拉著他的褲腳,聲嘶力竭地與他說什麼作為仙人他不能這樣忘恩負義,肆意妄為的假道理。
區區一介凡人,居然也敢拉著他來規訓?
原本溫以凡還只是想簡單地教訓這家子一下,但鬧了這麼一出,他心底那點兒仁慈徹底沒了蹤跡,最後用來一些巧妙的法子,在他自身不造成殺孽的前提下,讓許家徹底在雲璃城消失了。
做這些事情讓溫以凡覺得很是暢快。
既然暢快,他便愈發想繼續做。
他聽見有人膽敢議論他,說玄法貴專,說他雖涉獵甚廣,十方中卻沒有一方是精通的。
這人說錯了,溫以凡有他精通的所在。
沒過多久,在溫以凡與這人徹夜長談後,那人就被因為入了邪道,而被逐出了十方神宗。
也是從那個時候開始,溫以凡逐漸開始忘掉了一些事,又或者不是忘記,只是他整個人被一分為二了。
大部分時候,他都是那個受人敬仰的仙君,可是偶爾,他能聽見有魘在耳邊輕說:你天生不凡,不能一輩子身在泥潭裡與其他庸俗之輩夥同,生來合該登通成神。
凡人匍匐於地而仰望者,為真正的神明。
是呀,他本就該是這樣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