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佔能用愚思早就不是一件秘密,許聽瀾又還有閑心掛著忘容咒,所以倒也不至於讓在場的人識破他的身份,但無論是先前的龍身,還是現下的靈火,都強悍得讓人不由心驚。
顧相如問道:“啟明,這位是?”
許聽瀾向來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想把自己的身份報上來,又想起莫子佔先前仔細將他藏起來的許多小心思,又想起他們交握著的手,沉默了一陣,只道了聲:“我叫十七。”
聽到這個名字,莫子佔眼睛一下就笑彎了,要不是場合不允許,他甚至想整個人都賴到許聽瀾身上,聽師尊多說幾遍這個由他取的名字,只能幹巴巴地應和。
顧相如是沒聽過“十七”這一名號,但步弦聲卻一瞬就想起先前莫子佔帶在身邊的那條小魚。
他從前只是知道許聽瀾要設局毀掉魂石一時,但具體是該怎麼做的,前後又有什麼因果,一直都是一知半解,且當時他距離得遠,很多事情都看不清楚,倒不至於立即將十七和星玄仙尊聯系起來,只是覺得這家夥前後的差別未免也太大了。
而且魚化龍身,那豈不就是……天龍?
步弦聲思緒飛轉,卻不動聲色。
天幕開啟就快有兩年時間了,神跡也從原本的壓根見不到,變成了如今的罕見。
若當真如他所猜想的那般,有這樣一位厲害角色相幫,也難怪莫子佔會一直是這樣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要換成他,幹脆連努力都不想努力了,還折騰這麼些個陣法幹嘛?
當然這些話步弦聲也只敢在心裡想想,溫以凡身上附著著的惡魂總算被抽離了幹淨,眸色失去了潰散,整個人當即癱軟倒地,要不是顧相如眼疾手快上去給他抱了一把,估計臉得被地上碎裂的磚石給砸出個好歹來。
“以凡,你現在……感覺如何?”顧相如關切道。
溫以凡垂著手半跪在地上,粗喘了許久的氣,才堪堪找回自己的聲音,看向顧相如的雙眼裡帶著顯而易見的怨毒。
“你為什麼……”
“你為什麼要壞我的事?”溫以凡的聲音倏忽變得兇狠。
他垂落在地的手就著從他身上流出來的血,勾畫出一個內損自身的邪陣,在他話語輕落的同時,不帶猶疑將咒印打在了還環抱著他的顧相如身上。
“師兄,你既然這麼疼我,陪我一起去死,好不好?”
哪怕被抽離了妖魂,溫以凡都沒有恢複到顧相如以為的“正常”,反而依舊像那種想要拉著人墊背的魔頭,再度發難了起來。
與當初莫子佔想著拉帝鳩玉石俱焚一樣,溫以凡以自身為活陣眼,催發了他早早刻下並以他自身為載體的一道符,好拉著最為向來疼愛顧相如一同沉入他所塑造的象中,陪他共死。
只可惜事與願違,陰魂不散的莫子佔忽然插了一嘴進來:“不好呢。”
莫子佔太過瞭解這些陰邪會藏什麼心思了,故而早有準備。
隨著這句話落,藉著許聽瀾靈力所引出來的一念符令出現在他手中。
頃刻,莫子佔便隨著溫以凡和顧相如他們一同捲入了象中。
“這怎麼會?”遲遲沒搞清楚狀況的柳不事踉蹌地追上前去,卻撲了個空,冷汗順著他的脊背滑落,難以置通道,“太蔟仙君不是應該……”
“沒有什麼應該的。”許聽瀾施訣凝出一縷靈線,見其另一端無恙,才暗自鬆了口氣。
隨後,他又抬手另設了一個護陣,沿著他留在一念上的靈力,直接覆蓋在溫以凡的象上,以保證莫子佔的安全。
刻印在身上的符若直接撕開會直接要了溫以凡的命,且不說溫以凡死了,顧相如指不定會怎麼樣,莫子佔還有要弄清楚的事,自然不能就讓他這麼死去,只能從內破象。
至於許聽瀾,器傀已然吸入從溫以凡身上剝下來的魂魄,招魂的陣法已然開啟,他不可能單留楞的、菜的、廢的在這裡獨自應付無霾,出於諸多考慮,他只能放手讓莫子佔獨自前去。
只是這安排多少會讓許聽瀾感到鬱悶,他冷淡道,“你們如何斷定,現在的太蔟還是仲呂印象裡那個,白璧無瑕的溫師弟呢?”
所以莫子佔才說顧相如傻。從前傻,現在也傻。
夢魘可以蠱惑竺以,可以蠱惑無霾,又為何不能蠱惑溫以凡呢?
這麼多年光景,若非溫以凡自己願意,無霾又怎可能僅僅憑藉著一魂一魄,就能操縱堂堂仙君?
所以,溫以凡做很多事情,並不全是顧相如自以為的,來自無霾的侵佔與利用。而是溫以凡自個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