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又補道:「我原是個玄修,習星術」
這樣寫字終歸是又慢又累,莫子佔不樂意多寫,所以這一句,已經算自我介紹了。
十七垂了垂眼,喚了一聲:“莫公子。”
而後也回了一句介紹:“雲璃最早乃是鱗族的居所,學宮也是當時遺存之一,這些年雖然多有變遷,但還是有許多正修的妖在此隱居,還請多擔待。”
說完,十七抬眸,就見莫子佔腮幫子鼓了起來,一副受了氣的模樣。
這稱呼未免也太生疏了。
眼下許聽瀾不記得他,想要讓對方一下子像以前那樣直呼他的名是不大可能了,但他並不想為此而退讓太多。
莫子佔死揪著十七的手不放,又在那掌心上寫:「啟明」
十七不明所以的看了他一眼,莫子佔又繼續寫了一句:「是我師尊為我取的道號」
「喚我啟明吧」
寫完,他就擺出一副“你要是不依我,我就不撒手”的耍賴模樣,眼裡還蘊著水光,襯得他那雙眸子既明亮又可憐,讓人想不答應他都不成。
無論是過去的星玄仙尊,還是現在的十七先生,現在都不太擅長應對這樣的莫子佔,最後還是隻能依著他,喚了一聲:“啟明。”
莫子佔心滿意足地點點頭,但還是沒有撒手的意思。
十七也說不出來自己怎麼想的,總之也不大想強硬地把人給甩開,但也不能就這麼一直僵著。想著莫子佔剛醒來,還虛著,折騰了一通,說了這麼會話也該累了,於是帶著些許哄的意思,問他要不要再繼續歇息。
莫子佔哭過一場,心力交瘁的,確實是累的,所以十七說什麼就聽什麼,守著規矩躺了下來,甚至還曉得給自己掖掖被角。合上眼,沒過多久,呼吸就開始變得均勻了起來。
雖然沒再繼續扯著十七的手腕,但還是不死心地拽著人袖子的一個小角。
這讓莫子佔能一下察覺到十七在起身離開。莫子佔心跳停了一瞬,喉嚨發不出聲,讓他那一句“你去哪”的質問只能在心底一晃,但好在他的動作足夠大,能招人注意。
十七回過頭,就看見原本已經好好躺下的人由坐了起來,呼吸急促往前趴,身體因著疼痛而不住地發抖,臉上俱是一時間沒辦法好好藏起來的害怕,嘴裡無聲地反複念著一句:不要走。
師尊現在完全不認識他,莫子佔連好好訴說自己心裡為何恐懼的底氣都沒有。
這麼一想,他眼角的淚就又控不住了,既窩囊又大膽地攀上了十七的手臂,生怕那些深埋在他記憶裡的場景重現。
之前也是這樣的,他在玉河崖受的傷沒好全,師尊守了他一宿,溫聲與他說了很多的話,既有為他解答先前的沒搞懂的術式,又不忘囑託他好好養傷,直到仙魔戰前一刻才從他手裡把衣角抽出來,默然地起身離開,連聲道別都沒有,然後……然後就再沒有回來了。
莫子佔怕極了。
大顆的眼淚珠子在他臉上落下水痕,慘兮兮的,把青魘也給嚇了一跳。
“是去為你煎藥,”十七想到莫子佔方才說的那個夢,於是往回撤了一步,指尖凝出一點光,隔空將一旁的窗戶給推了開來,耐心地解釋道,“藥爐就在那邊,一仰頭就能看見了。”
莫子佔依著話,往旁邊瞧了一眼,越過窗,確實能看見幾個還冒著煙的爐子。
十七繼續哄道:“很快就會回來,青魘在這陪著你。”
他要那小子做什麼。
莫子佔深吸了好幾口氣,試圖讓心緒穩定下來,終究還是不敢表現得太過煩人,戀戀不捨地把手鬆開。
睡意早就一掃而空,他的視線還在直勾勾地追著十七,一直追到對方的身影消失在門緣,隔了一會又出現在那幾個爐子旁,那死戳著自己掌心的手指才卸了勁。
他朝青魘勾了勾手,那脆弱的神情已然被收拾妥當,取而代之的,一副想問問題的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