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它來說,星玄的存在就是一個隱患,它要想魂石平安,不能讓星玄好好活著。於是唆使了其他魔君,趁著父親因魂石丟失而慌亂,直接朝著星玄的心魂招呼去了。”
那是許聽瀾距離死亡最近的一次,卻也沒像後來那樣,真正跨進鬼門關。
“我趕回宗門,開了護陣,勉強補救了一些。”代舟沒敢說自己救了許聽瀾,只能說是補救。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身上有個能護命的玩意,加上護陣,就這麼吊起了他一口氣。他受了很重的傷,神髓斷了,神魂也因此變得極其脆弱,”代舟說道,“過後父親把所藏的一片麒麟玉清給了他,才讓他勉強……沒那麼疼。”
代舟說著,看見底下莫子佔咬著牙,唇邊滲出血來,也不知是使了多大的勁。
難怪許聽瀾要去不周城尋韞竜地蓮回去,原來從那時起,他就免不了要用上這些養魂之物。莫子佔心想。
“是啊……那應當是道會很疼人的傷,可星玄的樣子表現得太過平靜了,所以我……差點忘了。”
是真的忘了。
要不是前些天萬銜青到這來訓了她一頓,代舟是真要把這“細枝末節”給忘幹淨了。
心裡頭的怨憤太過強烈,總要把其他事給擠出去。
那事過後,步天仙尊代嵊忽然間就在世人眼前消失了,沒有任何徵兆,就這麼杳無音訊,扔下偌大個十方神宗不管。
誰也沒想到,代舟鬧這麼一出,萬銜青如她所願地活了下來,反倒是代嵊要死了。為了將瀕臨崩潰的天幕撐起來,他要付出的代價變得更大了。
臨死前,代嵊把代舟叫去了紫薇殿,用密法將自己一生的修為全都給了代舟。就這麼強行讓一個廢物,成了如今仙尊。
代價是……她需要一直守著天幕,再不能出來。
她這塊經不起雕琢的朽木,就這麼永遠被扔在角落裡,獨自黴爛。
“魂,魂石的事……不,不,不能就這麼,放,了。若是……星玄無法恢複,那,那就……由你來。”
代嵊的雙眸蒙上了一層白霧,他的意識並不清醒,說的話磕磕絆絆的,代舟費了好大的勁才聽清,他最後說的是一句:“你,你自己闖下的禍,那就……你自己擔……著。”
任性了一回,就得擔起任性的代價。
拋下許聽瀾的問題不說,代嵊其實算得上是一個很好的宗主,心裡始終記掛著十方神宗,也記掛著天底下的許多事。
先前的一切,歸結在於他不是個聖人,做不到像許聽瀾那樣果決了斷地把自己給舍了,所以才總想著要給自己謀些退路出來。一旦退路斷了,也就開始想著怎麼給出個交代來,才能保全住一切。
自私得不上不下,耽誤不了正事。
而有其父必有其女,代舟正好也是那樣一個人。
平心而論,就算讓現在莫子佔來說,代舟這麼多年來也一直是個好宗主。離不開這間居室,她就只好將全部心思都撲到宗門的事務上,處理得不可謂不妥當。
可是……她發現,這個天幕捨不得分出一點靈力給她,讓她甚至無法像尋常修士那般駐顏,甚至要比尋常凡人衰老得更快。
一開始還沒那麼明顯,可十年二十年過去,她身上的面板開始變皺,頭發也白了許多。可無論是許聽瀾,還是萬銜青,他們都還維持著二十出頭的模樣,好看得叫她自慚形穢。
萬銜青倒是有注意到這一點,有一日,她來看代舟,也把自己弄成了老婆子的模樣,結果被代舟笑著罵她“難看”,讓她趕快弄回去。
哪怕代舟成了一個挪不動地的老東西,萬銜青和她還是最要好的朋友,
可在其間,代舟多了一份不能說出口的私心。
她知道萬銜青對自己是有虧欠的,而她一直暗自不想讓萬銜青償還,她就是想萬銜青欠著她。只有這樣,她才好綁著這麼個人,她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不能萬銜青都給丟了。
但代舟也不想萬銜青因為這事哭喪著個臉,這人正如的性格和她後來的名頭一樣,一個“豪”字可以概括,就得瀟瀟灑灑,坦坦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