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落見到那儒生,神色難得有了比較大的波動,蹙眉道:“他……這人是做什麼的?”
“我想著他們一個個神志不清的樣子,應當不好問話,”持劍修士道,“所以就想再找個人來,可街上現在連個巡邏官兵都沒有……我轉了很久,才在一棵合抱樹邊上碰見這家夥,就把他逮過來了。”
儒生嘴角抽搐了幾下,驚魂未定地望向前方,想說這說話的仙長聲音聽著十分耳熟,可又覺得自己一來就如此攀談,頗為失禮,終究還是把話嚥了下去,忐忑又委屈地自我介紹道:“在……在下莫子欽,字沉晦,久居京中,此番是替父親回鄉祭掃的。只回來了不到兩月,很多事,我也不,不太清楚的。”
“莫子欽?”金多寶猛地一激靈,開口道,“你這名字和他還挺……”有緣
“九位,齊了。”
金多寶話沒說完,莫子佔已然先一步搶過話,為軫水蚓散形,目光也跟著落到莫子欽身上,一點想要套近乎的意思都沒有,問道:“敢問這位莫兄,城中可是有哪戶人家出了人命?這人你又是否認識?”
“人命?我想想,是說姜家?”莫子欽覺著這人的聲音聽著也耳熟,可出於對這些仙人的敬畏,他還是不敢開口問,只訥訥地回答道,“做礦生意的,姜伯父先前請我到他府上小住過幾日。”
畢竟他爹官做得不小,他自己也是個舉人,功名加身只差一著,所以上月他一入城,姜老爺就一口一個“世侄”,熱情得緊,還和他講了不周城這些年發生的許多事。
“住的時候,不小心逛到了後院的池塘,聞到一股酸臭味,一打聽才知道,是上月有妖邪將姜伯父前兩年納的側室殺了扔進塘裡,扔之前還……還將她所懷胎兒給吃了。”
“妖邪進犯卻不去找附近的仙家,是都嫌命長嗎!”持劍修士兇道。
“別嚇他。”洛落當即往前挪了兩步,把莫子欽給擋了個結實。
頓了頓,又生硬地補充了一句:“終究是凡人。”
莫子欽感激地望了眼洛落的後背,而後小心探出個腦袋,解釋道:“我有提過的,可姜伯父說他有仙鹿庇護,萬事不懼。”
“仙鹿?”莫子佔抬眸。
“對,差不多是在兩年前?忽然出現的,說是白虎星君,實沈上神的使者。”
莫子欽低落道:“它還說實沈上神與龍相斥,讓人把城裡的天龍塑像都給拆了,連天龍祈都不給辦……”
“上神使者讓你們拆正神塑像,你們就拆了?”莫子佔聽著好笑,問,“那它現下在何處?”
“我,我也不太清楚,沒真見過。”
莫子欽苦惱道:“先前姜伯父說仙鹿神通廣大,找個人不在話下。我有位親人至今不見屍……下落不明,所以想在哪學不是學,就聽姜伯父的話,留在這等仙鹿,結果到現在什麼都沒見著……”
“對了,那個……我可以求諸位仙長一件事嗎?”
不等他說完所求,洛落厲聲打斷:“會試如萬馬千軍過獨木,稍有不慎就會落榜,不好好待在書院備考,反倒瞎留在這亂求仙!”
她怎麼知道的?先前有說嗎?
莫子欽被洛落的語氣嚇得全身一抖,覺著這修士忽冷忽熱的,真難弄懂。
他不敢多問,乖巧地收住了聲,許久,才自說自話地嘀咕了一句:“我想他了。”
這話除洛落以外並無其他人聽見,也沒人在意他口中“他”是誰。
問話間,餘下八位青年臉上的妖皮已然被金多寶給小心揭下,散發出濃鬱腥味,紅紫交錯,滿是血痂,如同一顆顆肉瘤,令好奇張望的莫子欽看著就覺得脾胃開始翻湧。
只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做出諸如嘔吐等反應,洛落就先一步抬手一掃,在他的眼前聚起一團濃霧,一瞬為他模糊了那些惡心景象,也讓阻絕了那些惡心氣味。
“別吐。”洛落輕飄飄地落下這麼一句,才往前走去,小心將這些妖皮排在高臺的一處,又極為謹慎地將其分開一定距離。
與頭一張相同,另外八張妖皮上也繪有黑紫字樣,寫的都是一段歌謠的唱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