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除卻‘靈使’,他們似乎就沒有其他身份。”
連竺以都僅以“貓”“魚”“蛇”“鳥”來呼喚他們。像姜老爺和莫子欽明顯是互相認識的舊識,而那些個芻夫和陪子也能被道出先前的作為,唯有這些個面具人,始終沒有具體的來處。
“拳腳功夫不錯,甚至懂得一些修界的常識,估計是外頭來的修士,被做成屍傀了。”
“啊…… 這也太……”太嚇人了。
莫子欽往後退了一步,始終不敢和莫子佔對視,害怕對方一個不痛快,也給自己來上幾刀子,他是個實打實的讀書人,從小到大就吃不了一點疼。
莫子佔不在意這些人臉上露骨的懼色,把刀收起,見十七從肩側繞來。他這會才有空閑好好看看自個這條小魚。
和先前相比沒啥變化,沒有開靈智的跡象,也沒有長出哪怕一片鱗甲。
果然還是得繼續養著這條賠錢貨。
他嘆了口氣,而後笑著點了點這魚腦袋,道:“十七還是很厲害的嘛,反應那麼快,還曉得吐火了。”
卻見十七整條魚頓時呆在原地,似乎是對這帶著明顯哄小孩意味的誇獎很難適應,最後只小小地吐出一個泡泡來,看起來悶悶的,逗得莫子佔直笑。
笑完轉身便見金多寶煞白了一張臉走來,連彈兩首琵琶鎮曲對他來說消耗還是太大了,用力拍了拍額頭,他才振作起精神來,道:“我一開始還以為他們和沉晦兄一樣,是有障作祟才幫著那鹿人……”
莫子佔抬手剛想把握在手中的黑石子遞還,卻被金多寶悄然抬頭一擋。
雖然不知為何,但莫子佔還是狀若無事地把石子收了回去,應聲道:“非也。”
這黑石子其實是塊黑玉,且還不是普通的玉。
早先時分,金多寶借勢將黑玉擲入了莫子佔寬大衣袖內藏的幻海淚中,他尚且沒能弄清楚這石子是做什麼的,十七就十分機敏地將其託舉起來,緊貼著他的手心,觸及那環繞在他腕間的靈牆。經過這麼一下,他才發現,藉由這黑玉,金多寶那一頭說的話,從頭到尾,每一個字句都會清晰地傳入他耳中。
“非什麼?”金多寶疑惑道。
“此處非障。”莫子佔溫聲道,“如若僅僅是障,那又如何解釋,我們不單難以覺察周遭靈力氣息,所用靈法還會被這角刀給輕易擊潰?”
古往今來,可從未有過能一下劃開十方神宗星陣的存在。
“識海陷入混沌,覺察不出氣息自然是……啊,”金多寶恍然大悟,“我們應該是直接使不出靈法來的。”
而不是受那角刀限制。
所謂障,說白了就是在識海蒙上一道濃霧,讓其許多想法産生偏差,慾念被擴大。正常來說,在這樣一種情態下,修士就算能調動得了靈法,那大抵也是誤打誤撞使出來的,沒多大準頭,所以許多妖邪設障,求的就是讓修士之間互相殘殺,可莫子所佈的占星陣,卻是那般周密無懈,沒有絲毫的混亂跡象。
若說是因為他們已然識破了障,才使得靈法得以順暢呼叫,那為何他們仍然會受到影響,無法徹底施展開拳腳呢?這顯然是矛盾的。
金多寶猛撓了好幾下腦袋,最後喪著氣道:“那你說,不是障那是什麼? ”
“象。”
“八卦乃至六十四卦中,實象者,若地上有水,地中生木升也,皆非虛言,故言實也;假象者,若天在山中、風自火出;如此之類,實無此象,假而為義,故謂之假也[1]。”
據莫子佔所知,一切被構建出來的“象”都是依附於陣法的。
既有始終明晰自身所在的,是為實象。
比如從前許聽瀾教授他的劍陣,被困入劍陣中的人會彷彿身處一脈劍林,萬千玄劍在其中神出鬼沒,需要找出其中劍法的全部規律,才能順利破出。
也有像現在這樣,徹底蒙騙入陣者的,是為假象。
莫子佔抬眸仰望其後延綿山脈,無邊無際似是包裹著天際,令人不知該如何逃離。他道:“有不知什麼東西,設法將我們神魂都困入了假象中。”
既是假象,其間任何的氣息自然都無法被覺察。
“我們全部?怎麼可能?”金多寶訝然。
“怎麼不可能?金掌櫃,這座城叫什麼名字?”莫子佔問。
“這座城叫……叫什麼來著?”金多寶皺著眉,來這之前他分明有看過輿圖的,怎麼可能不知道這地方的名字。
莫子佔又轉向縮在一旁的莫子欽,問道:“你呢?你知道嗎?”
“啊?我?這叫……”
莫子欽眼睛一下睜得老大,這才意識到,連在此處長大的他,一下子也想不起來這城名。
莫子佔對於他們的反應全無意外,繼續道:“金掌櫃又記不記得,我們是如何入城,何時入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