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腐化的黑蛟哪怕曾內含不容小覷的妖力,都因強行束縛仙尊魂魄而被重耗,尤其當初星玄仙尊雖已入陣,但在能片刻就奪迴心魂,僅憑殘存靈力將陣脈毀去大半,為莫子佔開了便利之門。
莫子佔改陣改得有條不紊,雖在短時間內還未能深入根本,卻依舊讓黑蛟深感恐懼。
的生息早已與陣法本身勾連,一聲狂吼,水霧立即繞向莫子佔,本映於水鏡之上的那片空茫襲入他的神識,早不複存在的大荒也隨之鋪展在他面前。
是莫子佔第一次見到許聽瀾的情景,也是帝鳩交予許聽瀾的一道抉擇。
是不管不顧地去追那作惡多端的魔君?還是……救下面前這“無辜稚子”?在這樣一道抉擇前,哪怕是玄法無雙的星玄仙尊,也難免有所遲疑。
血塗陣困的是魂魄,攻的自然是入陣者的心神。
此陣會構建出修者心中最為懼怕的可能,一遍遍在魂靈深處重演,以便取煞。
然而古籍中,成功破陣的兩位先輩對自身所看見的幻象來源,有著截然相反的兩種猜測。
其中一位書「水鏡所現,源自所困魂靈,破陣者不過看客」。
而另一位則說「水鏡之懼源自破陣者,身入局,心亦入局,眼中所見,皆是破陣者自身所懼」。
眼下莫子佔也辨別不出,這兩位前輩到底誰說得對。
血塗陣構建出的大荒,與他印象中並無二致,唯一的不同,是仙人前方的孩童本身。
沒有半點生機,好似在摔下來的一刻,就已死去。
是師尊在害怕不能將稚子從大荒救出?
還是他在害怕師尊不曾選擇帶他離開?
莫子佔下意識想要走近那道白衣身影,唇齒張合著,想要喚出那聲稱呼。
可方邁出一步,他忽然發現,那倒在雪地裡的人影、那沾滿血汙的孩童,分明不是他!
一個不知從哪來的陌生男孩取代了他原本的動作,顫著滿是髒汙的手,竭盡最後一分力氣,向白衣仙人挪去,直到指腹在仙人淨白的靴面上落下幾處梅點。
一時間,莫子佔只覺全身的血液都凝滯了。
不,不要。
莫子佔一直都很清楚,他能來到許聽瀾身邊,能成為許聽瀾的弟子,本就是一場陰差陽錯。
換成任意一人,在那樣的情形下,許聽瀾都會救,都會在其他修者的脅迫下,把人帶回藏歲小築。
莫子佔的存在,從來不是不可替代的,換成其他人,也並無不同。
他身上一切能討許聽瀾喜歡的特質都是假的,那一身的仙骨與資質本就不屬於他,那些所謂的開朗與乖巧,也是他精心偽裝的,他全力守著的“星玄仙尊座下唯一弟子”的身份都是偷來的,他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
他只是血泉中的一灘爛泥。
恐慌,困惑,無措……
莫子佔向前伸手,試圖去掐死那陌生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