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方位是村長千叮嚀萬囑咐過他的,甚至要他在特定時辰把人給扔進去。心下當即暗罵,那姓肖的害我!
掌事越想越後怕,感覺獄卒的板子都要敲到他身上了,腿腳一軟,“撲通”一下居然直接跪了下來,動作順溜得把莫子佔嚇退了小半步,人也側了身,避開他這跪拜。
“仙長,誤會,誤會!是前些日子,咱村村長說他遇到了個活神仙,告訴他村裡發澇是因為牙山裡壓的夫諸[1]在作亂,所以要有個八字陰極的人投入水中給壓上一壓……其實就是讓她泡一泡水,不害性命的,跟什麼邪神更是沒關系!”
哪能不害,這姑娘家不曾修玄法,若真被泡進冰層下,天寒地凍的,就算不死,恐怕也得去掉半條命。
代飛疊狠狠地瞪了那掌事一眼。
山藥精倒是關注在另一處:“夫諸?哦!我知道了,是那個‘夫諸惹水、禍鬥吞火、蜚獸布瘟,朱厭引戰’的夫諸,說是長得跟四角白鹿一樣,走到哪都會招惹水患,會把我們一族的根系都給泡發了,我還沒見過呢。”
“上古兇靈要能被你見著,那還了得。”
莫子佔垂眸望向那掌事,問道:“你說是有活神仙告訴你們這些的,什麼樣的活神仙?”
“我,我也不清楚,就是聽著吩咐幹的,哪知道太多。”
掌事重新站起來,訕笑道:“仙長你看這大冬天的犯澇,淹了好些屋子和田,且發水時,山那頭還有巨響,怪得很,我們也是沒辦法的,真跟那什麼邪不邪的沒關系啊。”
見莫子佔不作聲就淨看著他,他抹了把額頭冷汗,心想,仙長杵在這裡,趕又趕不得,橫豎事都是要砸的,還不如早些讓個步,當即拍了拍腦袋:“唉!咱也不懂這些,聽了仙長的話才知是犯了忌諱的。這事定是不能再辦下去了,要不都散了吧,散了吧……”
說著,便開始擺著手去把人都給打發走。
掌事這些年在村長手底下混著,說話還是有些分量的。沒過多久,河岸就空了一片,他搓著手回過頭,發現仙長還在笑著看他。
分明是極好看的笑顏,但他卻莫名脊背一涼:“仙長可是還有指教?”
“指教說不得,不過是想起……”莫子佔晃了晃手中的枯枝,輕道,“我在書中看過,鎮壓夫諸的分明是傳說中的敖岸山。雖說洪荒神山演變至今,名字有所更張也正常,可這敖岸山為萯山一脈,位西北上緣,當與這牙山扯不上關系。”
掌事是個明白人,聞言連連哈腰,笑得一臉狗腿:“我也覺得那什麼夫諸的說法荒唐,往後,我保證,村裡頭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
莫子佔頷首:“你當還有旁的事要做吧。”
“啊?哦!是,我這不得和村長說道說道這夫諸,那就不打擾幾位仙長,先行一步。”掌事說完,躬了下腰,就連忙往祠堂的方向跑去。
見人走遠,山藥精將胳膊一展,變成藤狀,剛想幫忙把那已然暈過去的小姑娘弄醒,就聽見“哎喲”的一聲呼喊,方才為這姑娘辯駁的村婦不知怎的還留在原處,看上去被嚇了一跳。
山藥精頗為尷尬地把手變回原樣,揚聲問道:“你怎麼還在這?”
“我這不擔心嘛。”村婦還提著那布包,動作有些遲疑,“我家在那頭有口窯子,她呀,在我那做工,平日裡和我還算親近。”
“那知道她家在哪嗎?我們把她送回去。”代飛疊問道。
“這……她家是回不得的。”村婦為難道。
見代飛疊一臉不解,莫子佔開口道:“你可還記得方才那人說,她是被親娘獻出去的。”
代飛疊:“啊……那怎麼辦?”
村婦上前了一小步,那句“她現在是住在我那”都已經懸在口中了,可是瞄了眼單純的代飛疊,又忽地改了主意:“是呀,該怎麼辦是好?仙長您不知,她那姓陳的生母都幹過什麼畜生事。”
“她家是兩房拼一塊住,平素就姓陳的照看她和她大伯的兒子,結果有天她那倒黴表弟玩瘋了,碰倒了供臺上的火燭,把家給點了。姓陳的看都沒看乖乖睡在旁邊的她一眼,只顧著沖去把大伯的兒子給抱走。等她被煙嗆醒,自個逃出來,人就已經被燒成現在這樣了……”
“怎會棄親女不顧?”代飛疊既疑惑又憤懣。
“人心裡門道多,”村婦一臉的嫌棄勁,“因為這事,姓陳的被村長誇贊,說什麼……她為了公義放棄私愛,還為她立了小牌坊,把人給得意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