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手抓過還沒喝完的紅酒瓶,張嶸來到衛生間裡。
新房子的衛生間比他之前出租屋裡的衛生間大了不少,回聲混音效果也相當不錯,所以他才毅然選擇了這棟房子。
今晚難得月色明亮,皎潔的月光透過小窗撒入浴缸,宛如注入了一汪清泉。
見景欣喜,張嶸索性躺進了浴缸裡,拎著酒瓶,小口喝著,賞起月來。
今天的月亮幾近滿月,他所躺的角度剛好可以避開窗外的樓宇燈光,恰好看到一輪明月。
他舉起酒瓶,衝月亮遙敬了下,口中低吟:“舉杯邀明月,對影……靠,我連個對影的人都沒有,邀個屁啊!”
搖了搖頭,他托起酒瓶灌了一大口酒,吐了口氣。
看著月光,他又想起了那個曾經走入他生命裡的女孩。
當初在豎店一起跑龍套的時候,他和她都沒什麼錢,很多時候連一場電影都捨不得看,平日裡最常做的娛樂就是爬上樓頂看月亮了。
三年後,她走了,就像她當初出現在他面前一樣突然。
他追去了她老家,可她卻已經嫁人了,突然到他猝不及防。
她沒有見他,只是給他發了條簡訊。
她說自己太傻了,居然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夢想,在豎店白白浪費了三年多的青春。
她勸他回去,說他不該為了她浪費時間,推掉那個難得的通告。
她說唯一不後悔的,就是和他在一起。
她說她不像他,可以義無反顧的追尋夢想,她還有家人。
她還說,如果他真的為她好,就帶著他們的夢想,繼續堅持下去。
他本想在婚禮上帶走她,來一次只會在電影裡出現的夢幻情節。
但最終,他只是在角落一杯杯的灌醉了自己。
他無法為了一己私慾去傷害一個淳樸的小夥子和他年邁的父母。
況且,她也並沒有跟他走的意思,因為她從始至終都沒有向他這邊看過一眼。
很久之後,他才知道,她因為聽信了某個副導演的蠱惑,選擇接受了潛規則。
常年的龍套生涯磨盡了她的激情和堅持,讓她只想最後再拼一把,或是給自己一個離開的理由。
那個副導演騙了她,但她卻並不意外,反而像是解脫了一樣。
她回了家,在父母的安排下,嫁給了一個從小喜歡她的同學。
他無法理解她的想法,也無法認同她的做法。
他恨過她,認為她背叛了自己,背叛了夢想,也害了一個無辜的小夥子。
但她也從沒想過要他原諒,她只想讓他忘了她。
在一次拍攝的片場,他動手揍了那個副導演。
幸好導演認得他,幫他說了情,才沒有讓他吃官司。
他也偷偷打聽過她的訊息,滿心惡毒的希望她過得不幸福,經常捱揍,還吃不飽飯。
但讓他失望的是,她過得很幸福,還生了個兒子,每天在家相夫教子,日子平凡但卻充實。
在時間的沖刷下,一切都會過去,包括愛恨情仇。
如今的他,只會在夢迴年少,或是醉意朦朧之下,才會偶爾想起她。
就像現在這樣。
而在想起她的時候,所有的不堪都不見了,只剩下星星點點的美好回憶,如同點綴在他人生長河中的璀璨細沙。
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將一瓶酒都喝完了。
醉意上湧,他只覺胸口淤堵,不吐不快。
起身將手機放在洗手池上,對準了窗外的月亮。
他席地坐在牆邊的陰影之下,抱著吉他,撥動了琴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