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夜空,閃爍群星。
紀瀾獨自一人驅車去墓地,周圍有人影浮動,他只是偏眸淡淡的掃了一眼,周圍便再無動靜。
夜二悄悄拉了一下夜一的袖子,嗓音壓低,在黑夜裡窸窸窣窣,“一,主人這樣真的不會有事?”
“他想要一個人靜靜,未來的路,他要怎麼走,這些都不是我們該管的,我們只要記住兩條,保護與服從。”
夜二頗為隨意的“哦”了一聲,轉頭看了一眼坐在墓地裡的少年,單薄的身影在清稀的月光下,被渡上了一層冷淡的銀光。
涼夜無情,秋風蕭瑟。
“別看了,走。”
“知道了。”
紀瀾扶上墓碑上那個女人灰白的照片,仔仔細細一點一點的描摹她的容顏,本是落寞的眼神裡化開了些許溫柔暖意。
“媽媽,夜深露重,瀾瀾來陪你。”
“您知道嗎,我喜歡一個女孩,特別帥氣的那種,可是她太傲嬌了,總是拒絕我。”
“哪天要是兒子追到她了,帶給您看看,您絕對滿意。”
“還有就是…紀家!”紀瀾眸色剎那變深,在冷月銀光的照耀下顯得決然,似乎一雙眼瞳能吞噬眼前無邊的黑夜。
“不出兩年,我就會讓他們紀家得到應有的下場!”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又如何?千里之堤潰於蟻穴,我會一點一點把他們啃食得連渣子都不剩下!”
“您就好好看著吧,唯願天堂沒有痛苦,母親安平喜樂。”
不遠處,駐足在墓地裡的一道挺拔身影忽然間晃了晃,夜色朦朧,看不太清臉上的表情,但只消看一眼身形,便能清楚,來的人正是——紀昭寒!
這些年來,他從來不敢在雲裳的墓前出現,只肖遠遠的,虔誠的看著,便心滿意足了。
至於他的兒子紀瀾,他多是縱容的,但是有些東西,卻是不能縱容的。
紀家是華龍第一世家,千百年來經歷了多少朝代,多少風霜雪雨,才有瞭如今的地位。
他身為家主,怎麼可能不顧及家族利益?
終究是身份困住了他,割裂了他和雲裳純粹熱烈的感情。
但願有來生,他只是普通人,能再一次在小河邊與她初相見…
紀瀾似乎是察覺到了有人靠近,雙眸一斂,飛速起身轉頭,嗓音低沉帶著冷冽,“既然來了,不來見見她嗎?”
紀昭寒從一塊墓碑後走出來,手裡捧著的是一束白菊花。
“紀昭寒,她想見你,無時無刻不想。你想見她嗎?”
等紀昭寒走近,紀瀾兩步衝過去,伸手拽住他的衣領,動作凌厲又兇狠。
“我當然想。”
“那你就下去見她啊!留下這世上,你以為對我好久能贖罪?我會查出當年的真相的,你們紀家會付出代價的。”
“瀾瀾!”紀昭寒低吼一聲,扣住紀瀾的手腕,語氣急切,“別查了,你母親已經去了,你知道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她不希望你這麼執著於她的死!”
“槽泥碼的不要跟我扯這些!你不配提起我媽媽!你也配不上她!”紀瀾惡狠狠的鬆開紀昭寒的衣領,將他手裡的那一束白菊搶過來扔到地上踐踏,“她不需要你的這份沉重奪命的愛!”
紀瀾對著他咆哮,眼底卻分明有一閃一閃的淚花,透著晶瑩月光。
“不敢下去見她,你就滾吧!去陪你的紀太太過生日!滾啊!”
紀昭寒彎腰撿起那束被踐踏的髒汙不堪的白菊,摘出其中還算完好是幾朵放在雲裳的墳前,“裳裳,你放心,我會照顧好我們的兒子的。”
“還磨嘰個毛線啊!滾!”
寂寥的墓地,空曠又陰森的夜晚,紀瀾的咆哮迴盪在紀昭寒的耳邊,鬼使神差的,他一巴掌呼過去,大罵紀瀾,“這是你媽墳前!也這麼無禮嗎?她要是看到你這個樣子,會有多失望!”
紀昭寒從來沒有打過他,從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