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旌淮在瀟瀟似要把他千刀萬剮的眼神中極為緩慢的磨著進了帳內,他躊躇了很久,問道,“……你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我?”
沐雨這身華麗麗的衣服和她這張猶如萬年寒冰的臉實在是不相符,旌淮有一種想拔腿就跑的衝動。
衝動歸衝動,他沒跑。
沐雨纖長白皙的手指撫摸著桌上的白瓷茶杯,手腕上一道還未結痂的傷口似乎還在微微滲血,她瞥了眼,“怎麼?你很害怕?”
“不……沒有。”旌淮哆哆嗦嗦的道,“我……先出去了。”
沐雨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方才還有人誇吾疑是仙女下凡來,怎待就把你嚇成這模樣?”
“……”旌淮簡直是摸不著頭腦,這個瀟瀟是怎麼了?
“滾吧,就這麼點膽量,滾,別讓吾再看見你。”沐雨嘖了一聲,嫌惡的轉過頭。膽小如鼠,自己幾個眼神就把他嚇成這樣。
於天賜樂極了旌淮這種見鬼的浮誇反應,他輕輕一笑,將飯菜放在了沐雨面前,“先吃飯吧。”
沐雨拿起了那一雙細長的銀筷,猶豫了許久都沒下手,於天賜不明所以,“怎麼了?”
“……”沐雨扔了筷子,“沒胃口,不吃了。”難不成她堂堂戰神會說千年過去了不會用筷子嗎?!
這時候瀟瀟的肚子很不識抬舉的叫了聲,沐雨頓時大怒,猛一拍桌只見這個青銅做的小方桌霎時被她拍的四分五裂可憐兮兮的碎了一地。
“……”
於天賜懵逼了,這是他今夜不知道第幾次露出這種見死人活過來才會表現出的詭異表情。“……前輩,不合口味嗎?”
沐雨冷哼一聲,“滾。”
“你肚子在叫……”
“滾。”
沐雨千年來第一次有了一種想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衝動,更尷尬的是面前這個人還是自己的小輩,小了一千多歲的小輩!簡直是顏面盡失!
於天賜嘆了口氣,低下身子去撿被拍碎的碗和碟子,那模樣竟然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委屈。
沐雨微怒的掰過他的下巴,“怎麼?為什麼這番表情?”
“沒事,只是許久不見,我很想我妹妹……”於天賜看著沐雨一雙黑漆漆的鳳眸,他很想說些什麼,卻又感覺說再多沐雨也聽不懂,“我去給你做點菜,你喜歡吃什麼口味?”
沐雨多少年沒見過這種關心到骨子裡的溫柔了?剛才她與於天賜對視時差點就要被刺的低下頭去躲避了,幸好於天賜及時的低下眸子,不然她這一代戰神竟要被一個小輩的目光逼退!
“不必,孤不用吃。”
於天賜攏了攏殘渣,將倒了一地的飯菜都撿了起來,“你要是不想吃菜,煮點粥行嗎?你小時候……我妹妹小時候最喜歡喝甜粥,你……你喜歡嗎?”
沐雨甩了甩寬大的廣袖,儘量用冷漠的語氣回道,“隨便。”
於天賜便頭也不回的出去了。
獨自一人在帳內的沐雨竟是有了一種空蕩蕩是感覺,這帳內不算大也不算小,不過四十餘平,她以前的閨房都比這要大得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多天都是一人一劍相伴都未曾感覺有任何不適,怎待看見了一雙溫柔至極的眼神就受不住了呢?
沐雨敲了敲腦袋,厭惡的啐了一聲,“孤八成是瘋了!”
她在這空蕩蕩的房內來回踱步,心裡的落寂感越來越重,“孤到底來這是幹什麼的?總是關鍵時刻掉鏈子?到底是幹什麼來的?”她開始思考,開始生疑,最後乾脆什麼都不想了。
“反正孤被世人稱作惡魔再世,惡魔還能做什麼?殺人放火嘍。”她對自己這個結果似乎很是滿意,手指一勾召來了血劍和寒雨弓。
沐雨大人一身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大家閨秀的衣裳,一頭秀髮迎風飛舞。左手持一把沉若千斤的墨色長弓,腰側懸著一柄暗紅色的銳利寶劍,臉色陰暗透著殺機,雙眼四處掃視,那模樣彷彿是在說,你們哪個山頭想先往孤的箭頭上插?
營帳內時不時的有幾個人冒出腦袋來看看這個點了是哪個傻逼還在外頭吹著冷風,竊竊私語之下沐雨決定了,就從燈火最亮的位置下手!
她手臂立起,寒雨弓不用瞄準都可以準確無誤的射出,右手輕鬆的彎開弓弦,她眼裡散發著濃濃笑意,彷彿在她眼中的都是一派將死之人。
下一秒她手指微微一動,嘿嘿一笑,“把你們射成冰雕!”
“瀟瀟!”
“??”沐雨一怔,這個人回來的這麼快?
於天賜三步並兩步跑到了沐雨身旁,壓低了聲音急切問道,“前輩,你這是做什麼?!”
沐雨真想給他一個大白眼,她手一揮收回了寒雨弓,“無聊,射月亮,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