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桀一揚眉梢沒說話,倒是跟前的李澤川和溫夕聽見梁總的事蹟,嘰裡呱啦地搭上言語:“梁總還能當講師呢?”
“徐經理不是說他在國外呆了幾年學建築嗎?”
“一看你那天就是喝多斷片兒了,梁總說他在國內那會兒就雙學位,認識不少心理諮詢方面的大佬……沒想到還有在學校教課的。去講課是不是還得有什麼教師資格證什麼的?”
“真人不露相啊梁總……一表人才也就罷了,這還能為人師表呢。”
“大學也有心理健康課?都講啥啊?”
“……”
眼瞧著跟前左一言右一語嘮得熱鬧,邵桀先沒多想,撈起揹包迅速掙脫“敵人”控制,開了電腦掛上遊戲歪著頭漫無目的地看向掛了霜花的露臺玻璃門,怔然直視著彷彿鍍了一層磨砂的月亮,隔了半晌,若有所思地收回視線,回頭看向正哥兒倆好地搭著暗戀她多年強忍苦澀的霍柯肩膀,毫無意識地炫耀著男友的徐沐揚。
近期鬧出見報事件的本市高校屈指可數。邵桀抓了下在椅背上蹭得炸開花的頭髮,略有猜測地蹙了下眉頭。
“徐經理,梁總代課的學校,是不是財經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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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點,顧形不知道第幾次渾渾噩噩地鑽出車外,僵硬痠痛地抻了個聲勢浩大的懶腰,斜了一眼似乎已經接人上車飛速掠過的黑色別克,甩了甩肩膀,靠在引擎蓋上摳了支菸叼著。
路燈下那一小撮紅毛綠鬢咬著菸頭的人正面色不善地瞪著顧形,上輩子有仇似的隔著一條不寬的馬路啐了顧隊長和屁股底下的警車幾口,然後聽見監獄門鎖“吭稜”地響起來,再迅速扭過頭去,長一聲短一聲地叫著大哥。
蜂擁圍上的小青年被獄警敲著警棍轟趕開來。他們倒也不在乎,煞有介事地排佇列陣,撅著屁股等待著一個紋龍畫蟒滿臉橫肉的資深老混子螃蟹似的橫著踱步晃出鐵門,再擠擠攘攘地鑽進一輛五菱小麵包,熱熱鬧鬧地遠離偏僻荒蕪直奔清晨的喧囂。
老混子吵吵嚷嚷地離開之後,一個瘦瘦小小文文靜靜的小夥子才從鐵門後頭側身出來。他安靜地聽著獄警教官最後的叮囑和安撫,禮貌溫順地鞠躬致謝,甚至轉身看見素未謀面的顧形也好脾氣地頷首點頭,無措地四處張望了一圈才裹著單薄的棉衣,拽緊已經爛得開線的揹包肩帶,目不斜視地朝著兩三公里外的公交站走去。
獄警似乎還有些擔憂,依依不捨地抻著脖子張望了好一陣子,沉重又惋惜地嘆了口氣,對著似乎已經恭候多時的顧隊長敬了個禮,又熟稔親近地招了招手。
“煙沒少抽啊顧隊。等多久了?”
“兩三個鐘頭?城郊這兒可比市區裡冷多了。你那老寒腿受得住嗎?不跟拘留所待著,非得往這兒跑,升遷整得跟下放似的。”
顧形掐了煙扔到地上,揣著口袋抖了個寒顫,抬起頭來,把含在口腔裡的最後一個菸圈吐向已經模糊成一團光暈的月亮,喉嚨一動,忽然沒頭沒尾地說。
“今年這場雪,來得有點兒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