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無倫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越說情緒越激動,眼淚肆意洶湧地流下,她哭出聲音來。
那哭聲撕扯著他的心臟,讓他面容蒼白不能言語。
明明近在咫尺,卻不能攬她入懷,不能安慰她——
不,不是不能,是沒有資格,是他已經做不到。
他沒有勇氣,可即便他鼓起勇氣,她也不需要。
唇動了幾番,好一陣才慘嘶啞發聲:“我……我知道。”
隔了幾秒,又說:“別哭……行嗎?”
他語氣似輕哄,似哀求,他見不得她哭,太痛了。
她也覺察自己失態,胡亂地擦臉,忍著眼淚,深深吸口氣,平復著呼吸,好一陣,才說:“你說這些沒用的,我不會和你在一起,我早就已經決定了,我和你之間不可能,你不要想用內疚綁著我,沒有用。”
他愣了幾秒,抿唇,低頭,“沒你想的那麼複雜……我沒打算用內疚綁住你。”
頓了頓,“那樣沒意思,蘇念,我這輩子已經註定就這樣了,我想你幸福,我給不了你……”
他攥了攥拳,聲音有些飄忽,“別人能給你……也好。”
又像是在說服自己一樣,重複,“也好,總好過你在我身邊……”他慘淡地笑,“在我身邊你總是不開心,我不懂……我總是讓你傷心流淚,讓你受委屈,以後我希望你能夠過的開心些。”
她臉上還帶著未乾淚痕,竭盡全力地壓抑情緒。
他說的都是什麼話,都不像是他會說的話。
她覺得他應生氣,應該暴跳如雷,應該像以前一樣,每一次她激怒他,他恨不得將她撕碎,那就很好,她不用再猶豫不決,可現在……
他變了。
葉殊城默了幾秒,又笑著說:“有時候我甚至想,我寧可你是來報復我的,至少你做這些事情,是因為我,可我知道你不是……你只是為了餘總和恆易,你心裡,連仇恨的餘地都沒有留給我。”
“你只是不在乎而已。”他抬手按了一下眉心,輕輕籲出一口氣,嗓音變得十分緩慢,“你遲早會忘了我。”
“你不要說了,”她突然打斷他,“我不想聽,難道你覺得我應該銘記你?記什麼,記住你是怎麼折磨我怎麼羞辱我嗎?”
她已經斂了所有情緒,話音冷冰冰,尖銳地刺他心口。
她不會忘記,曾經一次又一次,被他深情假象欺騙,這一次她不能淪陷,她一定要做個了斷。
他恍然,面色晦暗地搖頭,“不……我也覺得你應該忘了我,忘了那些讓你痛苦的經歷,那樣對你比較好,可是我又怕……”
復又說:“我很怕。”
她近乎殘忍地說:“你說這些沒有用。”
他沉默下來。
他一向沒有多麼強烈的傾訴慾望,從認識到現在,這是第一次,他想說。
想讓她知道,他是怎樣想念她,怎樣銘記她,想讓她知道他的恐懼。
有生以來第一次,他這樣將自己的軟肋毫無防備展示給別人看,哪怕他知道她心裡已經沒有他,可他想說。
然而她已經不想聽了。
她又開口:“我今天來是和你說清楚,我不會因為寰亞的事情內疚,也不會因此就覺得欠著你的。”
“我沒想……”
她又打斷他的話,“今天我給你機會。”
他愣了愣。
“你可以告訴警方是我拿了資料庫,就今天,我不會否認,什麼結果聽憑警方處理,但是葉殊城,我不欠你的,你明白我意思嗎?”
她一席話已經說的很平靜,若不是紅腫的眼,根本看不出她也曾洩露過一點點脆弱情緒,她就那麼一瞬不瞬地注視著他,那目光冷漠到極點。
他足足愣了幾秒,腦子非常緩慢地轉動。
在她來之前,他想過,她為什麼還會來找他。
簡直可怕,到她說這一番話之前,他心裡的僥倖都沒有死,他像是溺水的人垂死掙扎一般,將她主動提出見面當成是一個契機,儘管沒有勇氣說出口,可心底裡還是存有期待的,哪怕萬分之一可能,他希望她回心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