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個為難的問題,幸而之前孩子還很小,只知道別人都有個爸爸而她沒有,卻不知道爸爸到底意味著什麼,蘇念就搪塞說爸爸去了個什麼遙遠的地方,沒辦法與綿綿相見。
這個蹩腳的謊言十分經不起推敲,某天她帶著綿綿去早教上完課,她就和老師單獨說了一會兒話,結果帶著綿綿回到家,綿綿直接問她:“媽媽,我爸爸是不是死了?”
蘇念正喝水,一口水噴出去半口,狼狽地咳嗽起來,好半天,用紙巾抹乾淨水,才鬱悶問:“你聽誰說什麼了?”<,”綿綿肥肥的小臉沒了笑容,看起來十分憂傷,“我說我爸爸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沒法來看我,他說那可能和他家的狗狗一樣,死了,他說死了就會和上帝在一起的,因為上帝那裡比較好,就再也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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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念哭笑不得,“爸爸和狗狗不一樣……”
綿綿繼續唸叨:“我和他討論了半天,他家的狗狗是dead,我爸爸是gone,結果他說gone本身也可以有dead的意思,我想他是美國人,英文肯定比我好嘛……”
蘇念忍不住笑出聲來了,這兩個小朋友還討論到英文詞彙上來了,她說:“放心,爸爸這個gone,不是dead的意思。”
可是綿綿又繼續發問:“那既然沒死,為什麼一直不回來呢?”
蘇念摸摸頭,覺得這問題十分棘手,最後十分不厚道地繼續哄孩子,“爸爸要等綿綿長大才回來。”
綿綿問:“那我什麼時候能長大呢?”
蘇念含混扯了一句:“五歲。”
結果,綿綿就開始一直盼著自己趕緊到五歲。
事實證明跟小孩子說話胡扯是有風險需要謹慎的,綿綿每天都在日曆上劃日子,算自己還有多久到五歲,劃完了又失望地嘆,“還有好久啊。”
蘇念只能裝聾作啞。
也不是不難受的,她小時候沒有爸爸,經歷過同樣的困惑,再等長大一點,到失望傷心,很久後才能釋然。
每一次她想和綿綿試圖說清楚一點,卻又因為綿綿那懵懂的,充滿希望的小眼神無法繼續。
對一個孩子說那些,未必能夠得到理解,她破罐子破摔地想,還是等著吧,等綿綿再長大一些。
結果就是,綿綿某一天又語出驚人地發問:“媽媽,你是不是esbian女同性戀)?”
還是飯桌上,蘇念險些讓噎死,緩過一口氣來,才搖頭,“你為什麼這麼問?”
綿綿手裡拿著披薩,嘴角還糊著沙拉醬,也不看她,說:“你不要拿我當小孩子,我現在懷疑我沒有爸爸,她們也懷疑我沒爸爸,班裡inda說沒有爸爸沒關係,她就是,她有兩個媽媽,所以沒有爸爸也可以,我也還有一個媽媽是嗎?”
蘇念再次被綿綿驚人言論折服,心口中槍不能言語,好一陣,才艱難說:“沒有,綿綿,我不是esbian,你也只有一個媽媽,至於爸爸……”
這次又要扯一個什麼謊來糊弄綿綿,她實在想不出。
孩子知道的會越來越多,沒有什麼謊言可以一勞永逸,可是說出實情,孩子恐怕又接收不了。
綿綿看她欲言又止,嘆口氣,“唉,媽媽,你也別安慰我了,我大概能想到,爸爸是不是不想要咱們?”
蘇念一愣,心口彷彿被尖銳地刺了一下。
“沒事的,”綿綿說,“他不要咱們,咱們也就不要他了,咱們可以換一個爸爸,我們班rob就是,他說他爸爸不好,他媽媽就給他換了一個爸爸,換了個比原先那個有錢的還長得好看的,有好的誰還要原先那個啊……”
蘇念臉有點兒發黑。
綿綿對爸爸的這個概念模糊而又經歷了諸多波折,最後變成這樣,倒是很灑脫,她也說不清這是好還是壞。
一個不完整的家庭背景對孩子的影響是深遠的,那時候開始,她不得不面對這個問題,綿綿生命裡面缺失的這部分父愛,要如何來彌補。
她給不了,餘昆給不了,有誰能給的了?
她當然不能指望葉殊城,葉殊城給她的羞辱這輩子一次足矣,他令她失望至極,在從喬曄和孟易平那裡聽說過葉殊城後來的所作所為之後,她更加確定決不能讓綿綿有這樣一個父親。
就這樣,小綿綿對“爸爸”的概念變得十分奇怪,並開始慫恿蘇念趕緊把原先那個永遠不回來的爸爸換掉。
這麼磕磕絆絆到今天,蘇念覺得解釋也解釋不清楚了,索性破釜沉舟,告訴綿綿會給她換個好爸爸。
綿綿挺高興,畢竟別人有的她沒有,這件事是她一塊心病。
可是這個爸爸要到哪裡去找,蘇念很發愁。
餘昆當夜回來身上帶了些酒氣,挺開心和蘇念說,相中個人。
蘇念翻白眼,“我都說了,不急……”
餘昆躺沙發上說:“這個特別好,我和你說,他白手起家自己開公司的,雖然公司規模不大,但是人是潛力股,和我當年有點像……”
蘇念聽都聽不下去,給餘昆倒了解酒藥,說:“我要等我事業有點起色再說。”
餘昆怔住,好幾秒,說:“你別這麼不緊不慢的,你為綿綿想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