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起來,和葉殊城認識了多久?不到一年的時間,她卻彷彿將一生所有情緒都耗盡在他身上,那種感覺,像是長夢結束的悵然若失,一腳踩空,她找不到可以落腳的地方,整個人,都在空中飄。
看出她神態疲憊,韓競也不再說話。
蘇念這麼閉著眼睛安靜地躺了一會兒,又張開眼,“你說他們明天就訂婚?”
韓競點頭,“對。”
“他不會的。”
她又說:“他可能有些苦衷,不肯告訴我,不過我知道他不會。”
韓競沉默幾秒,笑了笑,“嗯,你也許是對的,他可能今晚就會退婚。”
蘇念眼眶酸澀難忍,又閉上了雙眼,“學長,我好累,我想睡覺。”
韓競給她拉好被子,“嗯,睡吧。”
“你不走?”
他說:“這裡有陪護床,我不走,我說了不想你一個人哭。”
她說:“我不會哭。”
韓競嘆口氣,“你別把我趕出去,醫院過道很冷,讓我呆在這裡行嗎?我不吵你。”
她沒有再說話了。
韓競關掉了燈,病房內瞬間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蘇念在黑暗裡面睜大眼。
一切從一片黑暗開始,那一天,在建材廠的那個晚上……
仔細想來,一切似乎追本溯源都有跡可循,為什麼她就是視而不見?
她一向理智,最會權衡利弊,可是唯獨對他,什麼原則都扔掉了。
那時候他為什麼要問,她是否愛他?
她咬著唇,可是眼淚源源不斷流出來,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本來無聲無息,後來變為隱忍的哽咽,再後來啜泣。
韓競躺在陪護的那張床上,背對著她好一會兒,起身下床穿好鞋子,“你哭出來,沒有關係的,我去外面。”
她已經說不出話來。
韓競往出走了幾步,又頓住腳步,“可你不能做別的事情,蘇念,你肚子裡面還有孩子。”
說完,他走了出去,一直到樓道盡頭,點了根菸。
回過頭來,他遙遙看著病房的門發愣。
唇間的白色煙霧嫋嫋,深夜裡的醫院樓道安靜,白熾燈光線慘淡地映照他深鎖的眉。
他覺得蘇念很堅強,會挺過去,不過他也不是很確定。
以前蘇念很理智,可還是飛蛾撲火一樣地掉到葉殊城的陷阱裡面去了……
他嘆了口氣,低下頭去。
……
韓競走了之後,蘇念一邊哭一邊找到自己的手機,給葉殊城打電話。
這一次,那端直接換成了冰冷的關機提示女音。
她一遍又一遍地打,也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麼,不知道打了多少次,最後她連打電話的力氣都沒有了,躺在床上,靜靜地流著眼淚。
哭泣耗費太多力氣,後來她在哭泣中入睡,淚水一點一點,彌散在病床的枕頭上。
這一夜韓競抽了大半包煙,直到半夜冷的受不了,才回到病房,看到蘇念已經睡了,他嘆口氣,給她掖好被子,發現她手機在枕邊。
他拿起放到一邊櫃子上,觸碰到枕頭上的一片潮溼,愣了幾秒。
她好像總是在因為葉殊城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