躬身忍著劇痛的春草正撿著東西呢,冷不防地就聽到了這樣一句話,似乎從頭到腳都被冷水一下衝刷了一遍似的,不可置信地看向那怒氣衝衝的李仲林、
她要竭力的模樣好像要死死地倚靠著那根細細的木杖才能夠勉強站立,有氣無力地從著背對自己的李仲林說道:“你也信了我大嫂她?信我是那種不曾出嫁就別人糾纏不清的女子?!”
李仲林聽著春草咬牙切齒的話語,尤其那四個“糾纏不清”的字眼,字字千鈞像打在了他的心上,他不敢轉身,也不願意轉身,誰知道把她放在心尖上的人居然會這樣質疑她呢,他還自覺自己是會是她的英雄。
春草之於他來說,是無言也無顏以對了。
石坪冷眼看著眼前著低垂著頭不願意面對的年輕男人,錯身走到了春草跟前,接過她手上的揹簍,又道:“走吧。”
……
夜闌人靜,自石坪將春草帶回山上之後,春草便一直蹲在牆角那地兒沒有絲毫動彈,一言不發的,連石坪也無法得知到她到底是在哭還是在休息,只有兩個人不深不淺的呼吸和那兩隻小兔子竄來竄去撩動草堆的聲響。
石坪坐在房間裡新添的木桌旁,拿過上邊鮮少動過的蠟燭,取出火摺子點了起來,橙光的火光映著他有著鋒利稜角的臉,陰暗分明卻瞧不出其中情緒。
春草縮在一邊也不曾動過,好半晌,那兩團毛茸茸的兔子好像才感受到了房間裡氣氛的壓抑和春草的悲傷,兩團都齊齊拱了上去,鑽到她的懷裡。
“石二哥,謝謝你這回的出手相救!若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良久,春草才慢慢地站了起來,朝那隱了半邊臉頰進黑暗裡頭的石坪答謝道。
石坪透過那火光看著春草,燈下的姑娘雙眸通紅,眼眶那一圈的紅腫還沒完全消去,和她懷裡的那兩隻兔子如出一轍。他幾不可聞地嘆了一口氣,瞧著那丫頭鄭重道謝的模樣,又說道:“不用那樣道謝。”
“也費了你的銀子,我太過意不去了。”春草抱著兩隻兔子略有些不安,可想到那筆三十兩銀子的天價,哪裡還能受的了,心中愧疚之意更甚。
石坪頗不在意地擺擺手,讓她坐下來,掃了眼自己那放銀子的木櫃,才說道:“那銀子是賣了你的那些藥材得來的銀子,你可別怪我先用了。”
春草聽見了這話眼裡閃過不可思議的光亮,抬頭去看石坪問道:“是真的?”得了對方點頭的示意之後,面上又咧起來一個放鬆的笑,好像在自己跟自己說話一樣,“那我豈不是拿了自己的銀子救了我自己麼?”
石坪見她一副喃喃自語的模樣不覺失笑,春草隨即跟著坐了下來,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可這般輕鬆的模樣倒沒持續多久,春草那丫頭就又臉上閃過為難地看向他,果不其然春草聽了那銀子是她自己的之後又生了點對午家人的希望,她試探性地看向石坪,輕聲問道:“我可不可以回去看看?”
石坪聽見這話之後面色微僵,沉吟片刻才沉聲應道:“好。”
說罷石坪就又同先前那個樣子帶著春草施展了輕功往山下飛奔,裙袂翻飛間,晚風悄然地割開夜色露出些不明不暗的月光來,春草透過那層層疊起的密雲望向上邊在她眼裡模糊不清的彎月,眼裡的情緒翻湧過後又深藏起來。
此時的午家倒是一派歡欣雀躍闔家歡喜的樣子,那副喜慶的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年節到了。
“弟妹!趕快過來幫忙搭把手,那鍋裡頭的肉都快煮爛了!”午家大嫂楊氏臉上都是壓不住的笑,執起一邊放著的鐵鍋鏟翻炒著鍋裡頭的豬肉,冒出來的蒸騰熱氣將她的視野充盈,楊氏不知道摸過了什麼東西就往那鍋裡頭撒了幾把鹽,接著喊道。
午家二嫂張氏一手拿著蒲扇將那些礙事的白霧扇去,又遞了個碟子給楊氏,低聲道:“你可小聲點吧,別人還以為你過年呢!”
“弟妹啊,你這話可說的不對,咱們家今天可不是過年麼?得了銀子又把那賠錢貨給賣出去了!可不得好好慶祝一番啊?”午家老大進來找酒聽見了她們二人的對話,喜慶地笑著說。
“就是,那石家老二也是個傻子,莫不是前幾十年沒開過葷一下被那丫頭給迷了眼呢!三十兩銀子啊!你想想咱們家不吃不喝攢上好幾年都沒有那麼多的銀子!還把那丫頭給買下來了!傻不傻啊!”午家大嫂楊氏揚聲笑了好久又接話說著,邊說還邊笑,一下沒喘過氣來猛地咳了好幾聲。
那午家老大夫婦笑得正歡,卻不知道他們頭頂上的地方正站著兩個人面色陰沉地聽著他們的話,春草無奈地低眸又抹了抹湧出來的淚水,又伸手來捂住自己的臉,企圖不發出任何聲響。
石坪見狀立馬伸出手來掰下了她的手,緊緊地攢在自己的大掌裡,強迫她對上自己的視線,一字一頓地沉聲說道:“這裡不是你的家!”
春草淚眼婆娑,聽見了這話再也憋不住,嗚嗚地哭了起來,又咬著牙重重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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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著,石坪將神不守舍的她又帶回了山上,兩人各自佔據木桌前的木椅就這麼相對而坐。石坪將白日裡還沒吃完的糕點擺到了她面前,想了想又衝了茶水,可那溫熱的茶放到了冰涼也無人問津。
這樣一來,眼看著桌前的蠟燭已經燒到快沒了,倒是讓石坪對不吃不喝沒有一點聲響的春草略有些擔憂。
待到那燭火只剩一絲的時候,這姑娘又好像又回過神來了一樣,突然又伸出手去拿過臺上放著的糕點開始狼吞虎嚥起來,一個接著一個,也不見她咀嚼一些就又拿過另外一個往自己嘴裡塞。
石坪看著她那副活生生想把自己噎死的模樣,無奈地將一邊的茶杯往她的方向推了推。
夜色更深了。
石坪瞧著眼前這丫頭吃完了沒多久之後又靜默不語,過了一陣就自己趴在桌上,將頭埋在了自己的臂彎裡,聲音顯得悶悶的:“我要睡了。”
見證了這場鬧劇的石坪只好由了她去,默默無聲地起身去洗漱又藉著自己那一身隱匿的本領進了房,可那步子一邁進去已是覺得不對勁,那背對著自己趴在桌子上的姑娘已經睡著了,呼吸一深一淺的傳進了他的耳朵裡。
“這丫頭真是不設防啊……”石坪在心裡頭無聲地感嘆,倒是不敢去把她鬧醒也沒顧忌太多什麼,直接就進了房回到自己的床上去沉沉睡去。
一夜無夢,春草依著自己的那習慣早就在那日頭剛爬上來的時候就已經醒過來了,模糊著還覺得不大對勁,一覺醒來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痠疼的,再定睛掃了一圈發覺這並不是自己熟悉的小灶房時她那雙燁燁生輝的眸子一下又暗沉下來,這才想起來自己已經是無家可歸的人了。
兀自坐在椅子上發呆半晌,春草這才慢慢地恢復過來,小心翼翼地起了身往房間外頭走去。
好不容易走出了房門的春草回頭看了眼那房間,一踏出門口兩隻兔子就直接給圍了上來,春草目光柔和蹲下身子去各自揉了揉那沾了些許灰塵的白毛兔子,輕聲道:“早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