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心裡埋怨小一專門會攬活計,想起婢女看望病人時的眼神,不由得又為對方感到擔憂。
不遠處有腳步聲靠近,小二的目光落在旁邊高懸的燈籠上,藉著陰影的掩護,小心地躲開前邊一隊巡邏的家丁。
他和兄長小一流浪月餘,早就不怕那種黑魆魆的深山老林,此時在暗處待著,也沒有什麼恐懼之意。
說起來,當初被邪修抓去當祭品時,兄弟兩人之所以存下救人的心思,是因為對方是這群小孩當中惟一一個會武技的人,兩人都還指望他能將邪修拖住一時半刻,好讓眾人逃命,
不過最後又站出來制止邪修殺人,還真的出乎了自己的意料。小二很明智地將那時的舉動歸為一時腦熱,並沒有深究。
現在的情況也不允許他深究。他不熟悉柳府地形,一路上左看右顧地記路,與前邊的紅巧落下不少距離,他心裡驚疑這婢女每每都會找府裡侍衛換崗的空檔離開,越發小心。
兩人一前一後,藉著夜色掩護,來到一處花園。
紅巧站在隱秘處學三聲鳥叫,不一會兒便有另外一位婢女從雲石後邊轉出來,壓低聲音道,“紅巧,那小子怎麼樣了?”
“回姐姐,那小子一夜高燒不退,照這麼下去,準得燒壞腦子!”
“一個假冒湊數的少爺,變傻子是便宜他了!我倒要看看,倒時候得知玄孫變成傻子,老太太還能堅持到幾時!”那人掏出一包東西塞在紅巧手裡,悄聲道:“待會你去廚房拿藥,把這下在藥裡再端給那小子,務必小心一些!”
“曉得的,蜻蛉姐。”
夜黑風高的,兩人沒敢多聊,那名為“蜻蛉”的女子又交代幾句便匆忙離開。
小二將兩人對話全都聽在耳中,趁紅巧還在收藥,順著原路返回,將沾著土灰的鞋底擱在廊簷下顯眼的地方。
他進房看到厲秋,有些喪氣地說道:“原以為找了個好主子,沒想到也是個自身難保的。”說著便坐到床邊給厲霜換新帕子,低聲將自己聽到的東西說給厲秋聽。
“……”厲秋拿著帕子給厲霜擦擦手,斂下眼睫不說話。小二撐著下巴看著兩人,突然打了個響指,“算啦,他救了我兩次,不只做牛做馬,以身相許都是夠格的。”
“不行。”
“說笑而已,老子還想著掙錢娶媳婦呢。”小二笑起來。
厲秋想了想,起身到院門外等著,看到紅巧路過,對她喚道:“紅巧姐。”
“什、什麼事?”紅巧懷裡揣著藥本來就心虛,這會兒被人撞見,差點沒把魂給嚇沒了。
“小少爺高燒不退,房裡的藥正好喝完了,我這有個土方子想試試,請你幫我找一壺酒來。”厲秋給她作揖,言辭間神色懇切,“這法子我也是第一次試……或許管用。”
他故意講話說得模稜兩可,為的就是不讓紅巧聽出端倪。
一個小奴隸,難道還能比大夫有用不成?紅巧聽得新奇,眼神狐疑地打量了厲秋幾眼。面前的孩子一臉焦急擔心,分明就是一副急病亂投醫的模樣,她心道對方可能是以為喝酒祛寒,能快速發汗,才出此下策。
反正普通人燒上這麼一宿也該變傻子了,若是因這酒藥相互排斥加重了那冒牌貨的病情,她可是事半功倍。
大不了到時將黑鍋一併推到這兩人身上便是。紅巧眼珠子一轉,對厲秋說道:“那我去小廚房找找。”她轉身要走,見厲秋跟在身後,問道:“你跟著我做什麼?”
“正巧小少爺的藥喝完了,我順便幫忙端藥。”厲秋正經地說道。紅巧不疑有他,反而覺得面前這孩子初來乍到性子太過愚忠軟弱,倒是能利用一把。
她眼珠子一轉,“那你便隨我來吧。”厲秋應下,跟著她往小廚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