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送完檔案,回到醫院處理了一些事情,又病房看蘇諳,浦一推門進去,正看到她坐在床上擦藥,衣服半褪,露出羸弱的背,上面佈滿傷疤,有些潰瘍的地方已經化膿,流出黃色的膿液。
蘇諳極力保持平靜,在她看來這種情況對她來說早就已經駕輕就熟,她微微縮著一邊手,另一隻手拿著棉籤,沾上紅藥水,一點一點的點在傷口處,每點一處,她都要疼的吸口氣,有些地方的肉已經有些爛了,她還要用棉籤一點一點把爛肉擦下來。
光是擦紅藥水,就用了蘇諳好多時間,一場下來,她累的有些喘,貼在面額的頭髮也有些潮。她每每擦完一個地方後,就稍微吹一下,減輕刺痛感。實在是吹不到的地方,她也會停下來,微微晃動身子,企圖用帶起的風替代。
她把衣服往下拉了拉,露出的地方更是嚴重,一直以來,蘇諳都積極配合治療,只一件,擦藥這件事她只自己來。
孟欽幾乎可以想到,每天,就是像現在這個樣子,蘇諳獨自一個人躲在房間裡,把窗簾拉上,只透出一點點光,昏暗裡,傷口看的也不分明。他不知道蘇諳對自己的傷口明不明白,或許每天這樣自我欺騙,粉飾傷口對她來說是安慰,但即便光線不清楚,視線不清晰,孟欽還是知道,她的傷口嚴重加深了……
理智告訴他應該現在立刻離開,但是心裡還是放不下,他站在門後,透過一條縫去蘇諳。
她把上衣全脫了,似乎有些冷,她縮了一下身子,沒有傷口的奶白肌膚和有傷口的地方形成強烈的對比,她側身粘取藥水的時候,還能看到身前……
孟欽偏頭,稍稍拉上門,把門縫關小點。只能看到她的大致動作。
她瘦了,和第一次見面豐腴的感覺不同,她現在瘦到了一個最容易博取同情的時候,羸弱,纖細。
蘇諳不知道,他這副樣子,在孟欽心裡留下多少旖旎。
蘇諳應該是遇到困難了,有一處一直擦不到,她試著把手從後方去夠,夠不到,又把手從頭頂上放伸過去,還是碰不到。傷口正好是中間的地方。
她轉身之際,看到門口處有動靜,是一個人的衣角。她輕呼:“誰啊?”
之所以沒有叫出來,是她知道自己的病房平時不會有什麼特別的人來。除了例行檢查的護士之外,只有梁醫生和孟欽,而梁醫生一般不會這個點來,所以來人只可能是孟欽……
蘇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自己這副樣子,卻有些不怕讓孟欽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彷彿他看到也沒事,看到了也會懂。
她慌忙之中拉起衣服,扯到傷口,‘嘶’地一聲,卻聽到門外那頭,孟欽聲音響起來:“你別慌,我不進來,就在門口。”
就在門口,卻不走?
蘇諳半環抱著自己,看著那一方衣角。卻有些不敢動了,雖然心底裡告訴自己,是孟欽,不是別人,自己是病人,他是醫生,這都是正常的。即便他進門,要求檢查傷口情況自己也沒有任何反駁的理由,卻偏偏他一再退讓,順著自己性子來,讓自己成了最不聽話的病人。
想到這些,蘇諳有些愧疚,自己這樣子,是不是給他添了很多麻煩呢?
“孟欽?”她聲音有些抖,小小的,在空間響起來,也不知道被叫的人聽不聽得到。
下一刻,就聽到其人回覆:“怎麼了?”還試探著微微推開門,想要往蘇諳這邊看,又怕她還沒穿好衣服。
最後想了想,還是看過來,說:“我不知道你在擦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