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紹清點點頭,不再說話。
下人們燒好熱水,陸釧令人去藥香閣取來提前抓好的藥材,這期間,房間內的溫度不宜過高,陸釧又吩咐人取來冰塊放入冰鼎中。
她要將金屬支架從江大人的左臂血管放入心髒……從頭到尾,支架只能放在血管中游走。但是血管在人的肌肉深處,人的肉眼並不能清清楚楚的看見金屬支架走到了何處,或者又停止在了何處。
好在受了娘親裴姜的影響,陸釧對人體的每一塊構造,肌肉乃至xue位、神經髒器,無不一清二楚。
如果此次安放支架成功,陸釧的醫術則向更加精進的高度邁進了一步。畢竟,就算有裴姜在,她也未必肯大膽的操作此術。但是陸釧不同,陸釧深諳xue位和針術的奧妙,如此一來,能夠略微補足裴姜的缺憾。
院子外面,江府的丫鬟小廝們像往常一樣各司其職。此時的管家侯在一旁,房間裡除了陸釧夫婦和躺著的江大人外,還有三個人,立在一旁的管家,屏風後面熬藥的兩個丫鬟,還有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
屋內鴉雀無聲,只有陸釧忙碌的身影。先是將手中的針器一一過入沸水中消毒,隨後一字排放在案幾前。
如今,金屬支架能不能按照預期遊走進入心髒,就要看她對人體血管以及心髒的熟悉程度,以及對這副針器的運用程度了。她手中的針器,若是運用得當,自會護送支架行走到心髒的盡頭。
管家緊張的立在江大人身側,雙眼時時刻刻都在留意陸釧手中的動作……唯一能讓他放心些的是自打陸釧進入江府後,不是看書便是琢磨針術。這樣一個勤奮的小娘子,醫術想不精進都難。只是讓人不放心的是,她的年齡畢竟還小,更何況要將那樣一個金屬物體放進心髒裡?
光是想一想就害怕啊!
可是大人決定了的事情,他們這些做下人的是沒有權利改變的。
蘇鈞坐在左面的矮幾上,目光也緊緊地追隨著陸釧的動作,內心替陸釧捏了一把汗,想了想還是不放心的道:“阿釧,若不請大哥幫你打下手?左右藥香閣到這裡的距離也不遠,你一個人不太好張羅。”
陸釧頓了頓手中的動作,道:“太後娘娘盯的緊,此時去藥香閣,太招人耳目。如今,也只能讓這兩個丫鬟打下手了。”
蘇鈞也治好點點頭作罷。
陸釧看了看正在屏風後面熬藥的丫鬟,道:“時辰到了,將藥盛出來喂大人喝吧!”。
“是!”兩個丫鬟不敢怠慢,趕緊按照陸釧說的將藥盛了出來。陸釧接過藥,放在鼻尖聞了聞,確定沒有差錯後,才對江大人道:“這藥不是麻沸散,但也有鎮痛的作用,我放了曼陀羅,加了附子、烏頭、狼毒等。等下達人喝下去後,會全身麻醉,但神志會仍舊清醒。”
江大人看了看碗中黑色的藥水,虛弱的點了點頭。管家主動將碗接了過來,親自喂江紹清。
“一盞茶後藥性便發揮出來。”
陸釧說罷,便轉身將診療箱開啟,將止血鉗、手術刀、羊皮手套,紗布、刮刀、啟子、鑷子、針線等用具一一過入沸水中消毒。
消毒的事情必須她親自來做。
等到忙完後,才戴上束帽和口罩,又將袖口紮緊,只等著江紹清藥效發作。
她屏息凝神,先將過程在腦中走了一遍,這是她在大腦中勾勒了無數的次過程,包括中途可能出現的意外。
例如,支架如果卡在血管的某個部位,該如何調整?
又譬如,如果手術的過程中,江大人的心髒突然發作,又該如何搶救?如果中途支架失敗,最後的結果是仍舊需要開胸,那麼以江大人現在的情形,恐怕是難以支撐……那時候又該怎麼辦?
管家喂完藥,看見全副武裝立在案子前的陸釧,她身前擺滿了刀刀叉叉,各種工具看起來令人不寒而慄……
江紹清此刻平靜的躺在床上,視線清明的望著陸釧,閉上了眼睛,道:“動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