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丞相佝僂著身子站起來,看著面前彬彬有禮的少年,眼前一晃就想到了江紹清說過的話,心中便有些莫名的情緒……
蘇氏一族原本出自商戶。當年遼東鮮卑聯合諸鄰國對前朝發起猛攻,一戰就是二十年。前朝危亡,蘇族能有今日成就,乃是當年先帝適時挺身而出——將所有家産押注在軍隊上,帶領殘兵殘將‘障百川而東之,回狂瀾於即倒’…不過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啊……
眼下先帝之子,終是沒幾個中用得。
自古便有‘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但是縱觀整個大靖朝,且不說下面的世子侯爺,但說幾個王爺,能有幾個做到了博覽群書呢?更別談治國的雄才大略,就更加的兩眼一抹黑。想想看,天下一統,商人之子一下子成了‘食邑萬戶’的王爺,這簡直是天大的餡餅……
要他這個丞相說,他寧願張太後來把持朝政!
“樊丞相?我臉上有東西嗎?”蘇鈞態度親和的問道。
樊丞相的思緒被打斷,這才猛地回神,就見蘇鈞笑著看向自己:“丞相大人在想什麼?”
“呃……沒什麼。”
丞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隨即想到自己過來的目的,他兩隻手不安的交疊在一起,視線擔憂的看向侯爺和陸釧,本想提一提朝中奏摺的事情,並不會真得將沛王的爵位革去……但是思慮再三,還是決定三緘其口。
話音一轉道:“是這樣…茶華樓一聚,聽聞侯爺夫人談及本相隱疾。二位也知——本相已過不惑之年,卻膝下無子,此生別無所求,但求一子,哪怕女兒身,也能了斷一心願哪。故而路過侯爺雅居,才來求問。”
樊丞相說罷,便不好意思的看向蘇鈞。畢竟他要求的不是別人,而是蘇鈞的接發妻子陸釧。
按道理講,一個女孩子來給他治這個隱疾,確實有違常理。別的大夫明著暗著也給他開了各種補藥,但他就是不行吶……現在所有的希望就在陸釧的身上了!
果然,樊丞相的話音落下,就見蘇鈞站在一旁,臉色漲紅尷尬的注視著自己……
那火辣辣的目光看的樊丞相也老臉一紅,站在原地越發的侷促不安,事情都到了這個份上……他見陸釧也沒有開口的意思,內心經過一番激烈的掙紮,一咬牙,索性作勢就要跪下,好在陸釧兩人連忙扶住了他——男兒膝下有黃金,更何況他是丞相,若真是跪了她這個女子,日後膈應起來,再將她恨在心上,這就不劃算了。
丞相苦著臉:“陸神醫…求求您開開恩。”
“丞相大人——”陸釧意味深長的嘆了一口氣,道:“丞相大人這是何苦呢,你是太後娘娘的心腹,做出此番舉動,若是叫太後娘娘聽去,咱們的處境都不妙啊……”
樊丞相動作一頓,連忙止住淚水,心虛的看了看外面,好在外面沒有人!
陸釧對上樊丞相的視線笑了。
樊丞相便怔怔的看著面前這個少女的笑容,背脊忽然生出了點點涼意。哪裡不對…他都這樣求她了,難道此時此刻她不是該趕緊承諾立刻給自己問診嗎?
可是她說出的話,聽在他耳朵裡,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總感覺像是威脅一樣。
樊丞相不放心的看了看外面,其實他懂,給自己這種坐立不安的感覺的人,不是別人,正是陸釧!同樣是侯爺和陸釧一齊站在他面前,他就覺得陸釧比侯爺要危險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