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釧側身,面色沉重的望向不遠處跪著的兩位舅舅。視線相交,兩位舅舅也無奈的搖搖頭。
張太後的聲音從側面傳來,厲聲道:“診的如何?”
陸釧恭敬起身,道:“腎之常脈當沉而有力,今聖上之脈,輕取之堅而不柔,重按則亂如轉珠,躁動不寧。尺部更加明顯,乃真陰不固,真陽欲脫,陰陽即將離絕。”
張太後揉按著太陽xue:“你那兩位舅舅也是如此診斷——你有幾分把握?”
脈象上已顯示出死症,這個張太後也知道,她只問有陸釧幾分把握治好,而不是能不能治的問題!
陸釧連忙躬身道:“請恕民女面診一番,才能詳細定論。”
“允!”張太後擺手。
身旁的小太監立即上前將少帝的帷幔掛起。隨著小太監的動作發出聲響,本在沉睡中的少帝便轉醒過來。
閃爍的燭臺映在他蒼白的臉上,見陸釧向他走來,便顫抖著身子縮成一團。
隨著他情緒越來越激動,抖動的幅度越來越大,嘴角處開始溢位鮮血……
陸釧登時停住腳步,面部表情瞬間變得凝重。新帝的病症比她想象中還要棘手。
陸釧當即轉身道:“太後娘娘,聖上情緒激動,不易再受刺激,但民女接下來的行為,可能實屬大不敬,能否……”
“允!”張太後毫不猶豫的答道。
“謝太後!”陸釧福身後向蘇鑫走去。
“別——別過來!”他眼珠凸起,口中含血,揮舞著手臂將金絲鈎花緞面錦扔到地上。
空蕩蕩的床上,蘇鑫驚恐的縮在角落裡,兩個眼珠子睜得碩大。四肢開始劇烈顫動,伸手胡亂的在空中抓撓著,發出驚恐的叫聲。
“啊!——不要過來!我不要!”蘇鑫霍的睜大眼睛,顫抖著身子,跪在床角處,猛地磕頭,將床磕的咚咚直響!
一旁,李公公擔憂的望向張太後:“太後娘娘,這……”
張太後閉著眼,靠在軟墊上沒有動,李公公也只好息了聲音,耐心的等在一旁。
裴楷之裴宗德兩人提心吊膽的跪在一旁。
少帝本是睡眠不好,容易夜半驚夢。
前陣子讓太醫院的瞧過後,便給開了安神養血的藥方。誰知病症非但沒有減輕,反而一天天加重。
到這兩日,蘇鑫已經完全神志不清,無法上朝,甚至嚴重到親手拿剪子自裁,若不是兩位宮女拼死搶下剪刀,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方子是太醫院開的,大家也反複研究了,卻始終找不出哪裡出了問題。
少帝的吃食,甚至一應用品所有能接觸到的也全都檢查過了,竟是找不出一絲的蛛絲馬跡!
然而,這少帝的病情到底是在張太後眼皮子底下,一天天的嚴重起來了……
朝堂上的抗議聲越來越大。新帝的病情卻絲毫沒有起色,張太後大為惱火,就在前幾日太醫院的人,已經有三個被直接拉出去問斬了。
更是有無數的宮女太監死無全屍!
蘇鑫身邊的伺候的人換了一茬接一茬。羽林軍的人也晝夜不分的將錦榮殿圍的跟鐵桶一般,連只蒼蠅都飛不出去……
可是折騰一陣子,到底是沒找到病根子!
若不是親眼見過蘇鑫肌肉抽搐的厲害,甚至吐出血物來,張太後也要懷疑蘇鑫到底是不是在裝病?
可是很顯然,蘇鑫是真的病了。
毫無緣由的,且病的很嚴重。